齐蝉嘴角颤了颤,睨了老夫人一眼,觉得她就是作!这会子肚子里憋一团闷气,闷着自个吧!
二夫人似乎没有瞧见老夫人不悦的神态,笑脸相迎道:“侄媳妇儿,二婶娘筹备了寻常的家常菜,莫要嫌弃了就是。”
龚青岚温婉的笑道:“家宴,就该是家常菜。”
二夫人拧着手中的帕子,不明白龚青岚是个明白人,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一想到那次被她那般算计,险些她这辈子就毁了,不禁提起精神。“是二婶娘糊涂了,想着侄媳妇儿在京都珍馐美味见了不少。二婶娘这些未免显得寒酸,怕是会怠慢了你。”
龚青岚睨了眼脸色铁青的老夫人,淡淡的说道:“这倒是,珍馐美味多得眼花缭乱。可侄媳妇儿手头紧,面对那些漫天要价的物件,也只能过过眼瘾罢了。”
二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说借给她银子修葺厢房。第二日,便有人上门来动工,她悄悄命人询问了价钱,买下一栋两进两出的宅子都够了。一出手便是如此大的数目,吃不起珍馐?谁信啊!
似乎窥出了她的心思,龚青岚笑道:“借给二婶娘的银子,你还是直接给老夫人。侄媳妇儿手中没有这麽多银子,便将京中老夫人铺子里这几年的利钱给带回来。想着老夫人平素待二叔疼爱的紧,定是不会让二叔寒酸了去,便自作主张的将银子给二房周旋。”说着,转头看向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您说呢?”
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这贱人拿她的银子做好人,她若叫这贱人将银子还给她,定然又中了她的挑拨!
脸色阴沉的哼哼道:“你也是,这一笔银子不是小数目,都不与我商量商量?”
龚青岚挑眉,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了,忧愁的说道:“大房与二房,都是出自一脉。一笔画不出两个齐字来,侄媳妇儿住在大房,也是公爹注重环境,便也没有多破败。二房呢,毕竟是人口单薄了些,小妾姨娘的院子也够用,那些个空着的院落,便也就置之不顾了。这会子要用,又没得地方住。那会子二婶娘让府中丫环奴仆相迎,恰好说在这个话头。总归是一家人,便想着帮衬了去。若是先与老夫人商量,岂不是在那么多的下人面前,落了二房的脸面?心想着老夫人深明大义,心胸宽广,断然是不会计较。”
一番话下来,二夫人面红耳赤。
龚青岚的意思不外乎是:你们也不要老是盯着大房,看大房的院子有多好、多舒适。那全是仰仗了公爹,他的心思花在了内宅。二房那些话,说的是好听,却是在影射二老爷将心思花在了女人身上,怎么听都有些讽刺的意味。至于迎接她的话儿,倒显得是二夫人刻意为之,逼得龚青岚给她修院子。
如今,银子是老夫人的,她也便没有理由不还了。
老夫人也好不到哪儿去,龚青岚张口闭口一家人,她同意,也是迫于无奈。随即,又是将她一顿好捧,若她不依不饶的要银子,便是心胸狭窄了,气得险些憋成了内伤。
龚青岚安安静静的坐在凳子上,目光平和,心里却是冷笑连连。宴无好宴,二夫人请她来,不止是在她与老夫人的关系上挑拨的恶化,恐怕还有其他的用意。便在她开口之际,堵住她后面的话头。
齐蝉这时插话道:“岚儿,你这次进京给二老太爷送了不少银子,怎得借给你二叔,却没有了银子?”
心中对龚青岚是有怨的,当初苦口婆心的劝,她却是百般推脱。安如意不过是随口一提,她就忙不迭给答应。自己便是白费了一顿的心思,半点好处没有捞着。
“是啊,银子都借给老太爷了。二婶娘若是早些说,我便也不会全借了。”龚青岚这会子明白了,是要从她手上捞银子!
齐蝉讪讪的笑着,便也不再言语。
这一顿饭散席,二夫人都没有把她的心思说出来。
龚青岚自然不会傻的去问,谢过后,将礼物给了众人,便散了。
老夫人看都不看一眼,手一扬,便将礼品给摔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道:“这个贱人!是瞧不上咱们齐府!齐宗早已分家了出去,这个贱人上赶着去讨好,添人脚趾!难怪好端端的去京都,我倒要看看齐宗会给她多少甜头!”一想到京都几年的利钱,一分都没有落在手头,便又是一阵心口痛。
二夫人嘴角弯了弯,起身去了后院,到了柳氏的院落里。
柳氏正在督促齐少安做功课,一见萧笑进来,连忙起身迎上来:“夫人来了。”说罢,请她入了坐,端茶倒水的伺候。
“别忙活了。”萧笑制止了柳氏,看了眼在烛火下做功课的齐少安,说道:“倒是个乖孩子,在学堂功课如何?”
“是个顽皮的,夫子管教不得。”柳氏拘谨的站着,听着萧笑注视到齐少安,心里头便有些不安,生怕萧笑将主意打在齐少安身上。
“这可得花费心思。”萧笑脸色一变,叹息道:“姨娘也知晓咱们二房手头拮据,日常的开销也难以支撑。你原先也随着大少奶奶管过中馈,对大房的底细自然是清楚的。我想着少安在学堂进学,想来要花不少银子,又正值长身子,断然是不能糊弄了去,就厚着脸儿去找大少奶奶支点银子补贴家用,她却拿没有银子搪塞。”说罢,可惜的看了眼齐少安。
柳氏是个聪明人,从她当初求龚青岚开始,就是一个有想法的人。
何况,在前二夫人许氏手下,依旧能平稳的生下孩子,护着长大,便知有几分手段。
听萧笑如此说,便知道是要她透露当初中馈的账目,否则,齐少安便莫要想进学了。心思翻转间,陡然有了想法:“夫人想来也听说过,当初妾身随着大少奶奶管账,因着账房被烧,那时候整理的是陈年旧账。”
这是也不知道了?
萧笑垂着眼帘,端着桌上的茶杯饮茶。
这是摆明了不信!
柳氏眼睫颤了颤,强笑道:“大少奶奶其实不太好相处,当初许氏不准许安儿进学,妾身便去求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也没有管,反倒是数落了妾身一顿。”
“哦?当真如此?”萧笑眼底有着诧异,深思道:“你后来是如何说服许氏?”
柳氏明白了,怕是当初她求了龚青岚,第二日便讨好了老夫人,她心里怀疑是龚青岚给了她四万两银子呢。
“这还是老爷心疼安儿。”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了。老爷在外边欠下了赌债,如今日日有人上门闹,闹得都不安生。上回老爷还赌债,是卖了女儿的,就是不知他这会如何做。”说罢,萧笑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齐少安。
柳氏眼底有着挣扎,半晌,咬牙说道:“夫人,大少奶奶在外置办了私产。大少爷也是将银子全数交由她管理,她将银子全都存在了徐家钱庄。”伸手比了一个数。
萧笑心头一跳,这么多?
心里不是些滋味,你说龚青岚不过是个家道破落的嫡女,怎得就如此好命?虽然大少爷身子不好,死了守着这一笔钱,还怕日子不好过?
“你该见过她的印章和玉牌。”萧笑和善的说道:“听说姨娘父亲是个秀才,腹中也是有些个墨水儿。”
柳氏心中一惊,这是要她将印章画出来?
“我知晓你是个明白人。”萧笑说完,便离开了。
柳氏看着萧笑离开的身影,眸子微闪,轻叹了一声,关上门,落栓。
齐少安放下了狼毫,小脸儿紧绷,抿紧了唇,目光一瞬不顺的看着柳氏。
“安儿是在怪姨娘出卖了大少奶奶么?”柳氏见他点头,心里头安慰:“那安儿便要记住大少奶奶的好,做个有良心的人。”
齐少安是懂非懂,柳氏拍着他的肩道:“你长大了,便会明白。”催促着他去洗漱。
——
龚青岚躺在床榻上,湿答答的头发,披散在脑后,靠在引枕上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