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单单惊讶,“你咋也来了?”
“我要办事,得留到晚上,屯里正好有人拉粮食来镇上,就把老大爷带回去了,马车留给我了。”沈一鸣云淡风轻的说道。“老大爷说让我顺便带你回去, 他回去会给大成叔带信的。”
“哎哟, 这可太好了,一鸣同志,我都不知道说啥感谢的话了,以后屯里有事儿说一声,可别和我客气。赶紧帮我把锅给卸下来。”左单单兴奋的走过去, 背对着沈一鸣。
“这锅还挺结实。”沈一鸣在她背后敲了敲锅,嘴角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的将锅给卸了下来,然后放到马车上。
左单单顿时感到浑身轻松了。她可不管谁来接她,只要不用背锅就行了。有车子坐,总比走夜路回去的好。
于是麻溜的爬上车,“一鸣同志,你辛苦了,咱回去吧。”该说的客气话还是得说的。甭管咋样,这是实打实的让她占了好处,人得学会知好歹。就这几次顺道的情分,左单单已经决定等鸡汤熬好了,给沈一鸣分个鸡脖子了。这可是好东西,以后这东西比鸡腿还贵呢。
沈一鸣坐上车,轻轻的扬了扬鞭子,老马就自己走动起来。还别说,这老马真的认识路,都不用人牵着缰绳,自己就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左单单揉了揉肩膀,看着路边黑漆漆的,心里多少有点儿发毛。然后往沈一鸣身边挪,“唉,沈一鸣同志,你说大鹏同志咋就去煤场了呢……说起来他还真是有本事呢,说去煤场就去煤场了,那边是拿工资的吧,听说一个月有二十多块就呢。你说说,他是咋去的?”知青们在生产队里干活,一天两毛,一个月才六块钱。相比之下,徐大鹏这是直接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了。
左单单特好奇,沈一鸣是怎么运作的。她可不相信是徐大鹏自己去的,就今天早上聊了那么几句,她就知道徐大鹏脑瓜子咋样了。没这个段数。
沈一鸣侧脸看了她一眼,“你猜。”
左单单还真的猜起来了,“才换了粮食,人就走了……是不是我猜的那样?”有些话也不用说全了,两人心里都明白。
沈一鸣回头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左单单,你怎么就不是城里人呢?”
“城里人咋了,农村人又咋了?在我眼里都一样。没准有一天,城里人还想做农村人呢。”左单单心道,你能知道未来多少城里人想转农村户口吗。难着呢。
沈一鸣似乎叹了口气,“左单单,你以后想进城吗?”
“暂时没这方面想法。”主要是现在难度太大,她要是想达到这个目的,估摸着要花很多的时间和精力,不值当。还不如等以后恢复高考了,直接考出去呢。做第一届大学生,多牛气啊。以后让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左单单以前可就听说过了,第一届大学生,那简直就是供不应求,大把的好岗位任由着人家挑。那待遇,不享受一把,左单单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听到左单单的话,沈一鸣的脸色就微微的变了变,然后坐直了身体,“怎么就不想进城了?我看屯里很多人都挺向往城里生活的。”
“向往归向往,那也得能去才行啊。再说了,我妈成分不好,我估摸着很难进城。”
就李惠这个成分,要不是窝在左家屯,现在过的怎么样还真不好说。瞧瞧她那便宜大舅现在还在农场劳作呢。左单单心里也清楚,李惠的成分问题不解决,很多事情对于她来说,难度太大了。对于这样的难度,左单单也没什么把握。
沈一鸣也想到这一点了,闷不吭声的不说话。
左单单看他突然不说话了,以为他是回忆起曾经在城里的美好生活了,“沈一鸣,你是不是想回城了?别急,肯定能回城的。”
沈一鸣长舒一口气,似乎坚定了某些信念,“是啊,我肯定会回城的。必须得回去。”
黑漆漆的路上就听到车轮的声音,左单单觉得不该讲这么沉重的话题了,“沈一鸣,我给你讲故事吧,比如书生夜遇美女蛇的故事,相传很久以前,有个书生进京赶考,在一座破庙里借宿,有一天晚上,寺庙的墙上出现了一个漂亮的人头……你也知道,那些女鬼女妖怪最喜欢男书生,特别是像你们这种年轻的知识分子……”
“左单单……”沈一鸣突然回头看着她。伸手指着侧前方的一个位置,眼里带着惊恐,“你看那边是什么?”
左单单还准备讲故事刺激沈一鸣呢,听到这话可不信,“可别想吓唬我……”她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然后心里一紧,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黑暗中,还真有个人影站在那里……
左单单若无其事一般的收回视线,又靠着沈一鸣近了点儿,小声催促,“快赶车!”
夜里安安静静的,就听着马车咕噜咕噜的响动,老马突然打了个响鼻,左单单的心里又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抓着沈一鸣的袖子。沈一鸣似乎也吓到了,身体颤抖了一下,也没说话。等马车过去了,左单单硬是一动不动的,也不敢回头看,就紧紧的抓着沈一鸣的袖子。她小时候听她奶说了,男娃火气重。有沈一鸣这个男娃在,没准能辟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