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姻上仙一时有点接受不过来。
天帝自然还给孙媳妇备了礼物,走之前又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嘱咐他好好吃饭睡觉长身体。
天帝走之后许久,珞姻上仙还没有回神。
一个月以后,规模宏大的天界魔乱在南覃云山爆发。
魔怪横扫南覃云山的一众神仙,并且不断向外蔓延,比起之前东梁云洲的魔变,还要凶残得多。
云山之上,行宫之内,广烟神殿的树仙松澜跪在地上,对着主座上的魔主说道:“每月初四,初七和十五,珞姻上仙会来广烟神殿整理账务和折本。”
魔主身侧站着天界有名的仙医沉枫,这位投靠魔怪一方的仙医大人低下头,颇有几分调侃意味道:“怎么,美人都当娘了,你还想着把她抢过来?”
苍白的修长手指上缠满了透明的丝线,魔主挑断了其中一根,低哑笑道:“我知道初莲神女在哪里。”
玄色长衣垂地,魔主大人的声音低沉的仿佛能穿过人心。
他散漫地对沉枫说:“初莲早就当了娘,你想不想要她?”
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被卡文君玩弄到死去活来,跪地求分分tat
☆、第73章 濊汪疏逖
南覃云山的山顶,红墙琉璃瓦的殿宇深广,紫辉纱帐垂做门帘,滟滟壁灯煌煌。
沉枫仙医低头笑了笑,他的笑声像是从胸腔里沉沉闷出来,带着怅然难解的压抑。
“我找了她三千年。”
沉枫仙医拢起宽大的袖口,青色长衣浮漾出细碎涟漪,他对着魔主低声缓缓道:“你才来天界不久,当真知道她在哪里?”
点缀画壁的覆蜡明灯通亮,散开一缕一缕的流离光晕,映在玉石堆砌的冰冷地面上,淡薄成残冬一般的萧索印迹。
魔主大人离座站起,银色长发及地,反衬清清明辉光耀灯华。
他的语气依旧散散漫漫,半敞着不知收敛的衣领,低哑一笑回答道:“你若信,何需我多言。你若不信,我言又何用。”
一时殿内四下寂静,疏浅光影摇曳,只听得见铜漏滴滴的声音。
半晌,沉枫的手扶上那雕刻有蛟龙相缠的铜银高座,声音仍是稳然平静道:“倘若她过得好,我不愿打搅她。倘若她过的不好,我余下一生只愿照顾她。”
魔主闻言只是低笑,没有回话。
银釭铜漏滴尽,翦烛添香欢未极,迢迢宫道上走来身着银丝碧水纱裙的美人,脸上覆着一层烟罗绡的面纱,看不清容色如何。
她行步袅袅婷婷,但右臂却是袖管空空,风吹过来,碧绿云纱的右袖宛如无依无靠的浮萍,空空荡荡。
沉枫仙医看她的身姿有些熟悉,皱眉思考片刻,便开口问道:“这可是荣泽云海的景瑶天女?”
“可以这么说,”魔主回答道:“不过现在,她的身体里养了几十只魔魂。”
将魔魂养在身体里,可以于旦夕之间暴涨修为法力,但对神仙来说,却是有着毁灭性的后果。
一旦体内魔魂暴.动,仙骨尽断,筋脉尽毁,永生永世再无灵机仙缘,生生世世再无可能重归天界。
仙医大人低叹一口气,他侧身看着景瑶,对着魔主沉声道:“金戈铁血是男人的世界,你想开疆扩土占领天界,为什么要牵扯到女人。”
魔主背对着他低低一笑,置若罔闻般调侃道:“这话,真是仙气十足。”
莫说什么牵扯女人,只要能得到整个三十六重天,睥睨三界百态众生,凌驾九天俯瞰凌霄之巅......
用什么手段,又有什么关系?
若是得了果,还在乎什么因?
沉枫仙医在这一瞬顿觉膝盖酸痛,他腿脚一软跪倒在地,四肢麻木,指尖僵硬。
朝着魔主所站的方向,沉枫仙医识时务地低声道:“属下僭越,望主上责罚。”
此时,景瑶天女已经款款走到台阶之下,她左手提起裙摆行礼下跪,说话的声音珠圆玉润柔和温顺,“景瑶定当竭尽所能,早日取来荣泽云海和川壁云洲的令符,献给主上。”
魔主走过沉枫身侧,玄色衣摆拂过一地的壁灯明光,他的皮肤苍白的几近羊脂,殷红烛火掩映下方才有几分血色。
魔主大人对着沉枫仙医下令道:“帮景瑶拿令符。”
“你若能拿到手,”魔主的身影渐渐隐在红木侧门处,语声漫然轻漠道:“就能见到初莲。”
傍晚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不大,却胜在绵长,天明破晓之际仍是滴答有声,殿宇屋檐垂挂的紫铜走兽,犹自淋了一夜。
川壁云洲的云君府邸,景瑶天女在锦瑟夫人的锦瑟园前跪了整晚,同那琉瓦屋檐一般,从头到脚湿了个透顶。
锦瑟夫人乃是凌泽上神的生母。在天界,凌泽厌弃景瑶已是人尽皆知,如今景瑶跪在其母的房门前,为了什么似乎也是昭然若揭。
景瑶却只是这样跪着,她不言不语不吵不闹,任凭周围路过的侍女低声嬉笑。
直到初晨雨水一滴一滴,打在矜贵的冰绡伞上。
云鬓花颜的锦瑟夫人身穿锦绣蝴蝶兰的长裙,手持那把深灰绿的竹骨冰绡伞,寂然无声地站在她面前。
“傻孩子,”锦瑟夫人远远看向飞鸟展翅的雨色天空,叹息一般怜悯低声道:“你这样做,又是何必呢。”
景瑶抬头看着锦瑟夫人,她的眼中起初只有泫然的水雾,而后慢慢凝成朦胧恍惚的泪光。
凉风吹起她空空如也的右臂袖摆,即便那碧青色的袖管沾水湿透,却仍旧轻易的像是在吹一条悬于横梁的飘然幔帐。
锦瑟夫人手中的冰绡伞,被惊得摔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