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好奇的眨眼,翘着胡子问贾母到怎么回事。他样子有些滑稽可笑,可见他今日是真的心情不错。
“你妹夫的任命迟迟不下来,难免有些焦躁。他身子骨本就不好,害不得心病。你劝一劝他,发泄出来总比闷在心理强。”
贾赦应承,转头先回了荣禧堂,让邢夫人从桃花树下挖出几年陈酿的果子酒,带着人带着酒这就去找林如海。酒菜摆好,贾赦什么都没提,先敬林如海几杯。林如海回敬。贾赦叫人换了茶碗盛酒,又是几杯下肚。林如海照做,不多时便微醺,脸颊红了些。
“我有个秘密跟妹夫说,老太太不是叫我洁身自好,不许纳什么小妾么。这些天我表现好,老太太也没在意,我倒是偷偷弄了个进房里。你情我愿的,有你大嫂子同意的,就是瞒了她老人家。”贾赦不好意思的笑道,他答应母亲会把好色的毛病渐渐改了,可这“渐渐”也要有个过程。贾赦怕母亲说,就偷偷摸摸的,也有不想给她老人家添堵的意思。
林如海听贾赦说这个,倒是笑了,心里卸下了防备。
贾赦拍拍林如海的肩膀:“我把自己的秘密说了,妹夫,还不快跟我说说你心里的苦水。”
林如海愣了楞,忽然笑了,眉宇间的皱纹变淡。他正觉得心里发闷,索性跟贾赦交换秘密,说了他心中的郁结。话一出口,其实不用管贾赦怎么回应,他已经觉得轻松大半了。
“我看皇上未必是把你忘了,保不齐太看重你,想要调配个合适的官职给你呢。且等等看,有大哥在这呢,还差你一口饭吃?”贾赦也醉了,说话不着边际。林如海就是不做官,也不至于穷的让贾赦给他饭吃。
不过这话让林如海听得心里觉得暖和,对大舅哥的印象更好了,拿他当成自己的知心朋友……
次日林如海来拜见贾母。贾母见他脸色好了许多,放心了。有时候爷们之间的事儿,还真不是她们女人能插手的。这几日她也没少劝慰林如海,却是没什么成效。贾母倒是好奇贾赦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与此同时,荣禧堂正在备礼的贾赦咳嗽了两声。贾赦眼珠子乱转,跟小厮抱怨道:“完了完了,老太太必是又念叨我哪不好了。”
“老爷,哪有那么神叨。”
贾赦别他一眼:“你懂个屁,我跟老太太那是母子连心。”
“老爷!”忽悠有个小丫鬟急急地跑来,跟贾赦道,“张姨娘突然肚子痛。”
贾赦打量一眼车上的礼盒,忖度现在时间还早,去瞧一下张姨娘再走也来得及。贾赦遂带人往荣禧堂后院去。
贾政得知贾赦谋了官,又从王夫人口中听说是贾母托的关系。他为官二十多年,兢兢业业,尚且没挪窝。大哥一个混账,哪配得做官。大哥那样的能做官,就是给他丢脸!贾政不服气,却不敢大早上去找贾母评理,悻悻的先来到了荣禧堂找贾赦。
贾政却没见到人,正看见车上有个礼盒,打开一瞧,是一近有三尺长的玉如意。贾政打听得知,这是给刑部尚书老娘的寿礼。他忖度了会儿,笑问那小厮:“你家老爷人呢?”
“张姨娘腹痛,大老爷去瞧了,也不知怎么这半天没回来。”
“我看你家老爷八成被绊住脚了,不如我替他送过去。”贾政说罢就上了车。小厮为难,转身要去问贾赦的主意。贾政拦住了他,叫他赶紧的驱车走。
荣禧堂看门的小厮见状,赶忙跑了去告知贾母。就在贾政要出府的紧要关头,门口突然冲出俩壮汉来,牵住了车前头的马匹。
贾赦闻讯敢来,骂咧咧的指着贾政要揍他。贾母派了方嬷嬷过来阻拦。贾赦不服,要与贾政单挑。这寿礼是他头次孝敬上司露脸的机会,贾政去送,跟自己送的意义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贾政轻笑:“敢问大哥这买寿礼的钱是不是老太太出的?都是一家人,你有事忙,弟弟帮衬你一下有何不对。”
“你!”贾赦气得手指发抖,心里怪张姨娘那个娘们事儿多,没事无病呻吟,屁个肚子疼。
方嬷嬷劝道:“大老爷快去吧,晚了就不好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方嬷嬷带着贾政来见贾母。贾母正嘱咐林如海:“你进京为的是什么?你女儿!记住你的目的,能不能留京任职倒是次要的。”
林如海点头:“岳母说的极是,若是过了二月份还不能留京,女婿便想带她回扬州。”
贾母想尽力留住林如海,跟他道:“有件事我忘了和你说,你在扬州治不得黛玉的病,并不能说在京城也治不得。好御医可都在宫里头呢,在这有更好的机会。留任的事儿慢慢来,你不要心急。你瞧你大哥那样的,混账几十年了,不也能谋个一官半职。你跟他一比,还怕什么?”
林如海见贾母为了劝自己,不惜贬低自己的大儿子,笑了。彻底释怀了此事,答应贾母绝不会在为此等小事而焦灼。
贾母看着林如海离开,心里盘算着一定要让林如海在京任职。林如海就好比是现成的大神,荣府将来少不得要依靠他一二,怎么也得想法子保住他在京。
贾政等了半天,失去耐心,叫了一声“母亲”。
贾母蹙眉,听这声儿就烦,她眼生冷冷的瞥向贾政。“早上的事儿我知道了,老二,你自以为豪的读书人的傲气哪去了,竟妄想着钻你大哥的空子得便宜。”
“都是自家亲戚,谁送礼过去不代表荣府?母亲莫不要偏心了。”贾政不满道。
“我偏心?我偏了四十多年的心在你这头,让你住了荣禧堂二三十年了,你一个次子,有资格委屈?”
贾政皱眉,五官难受的揪扯在一起。
☆、第 41 章
贾母不多说了,让贾政自己数数这段日子荣府闹出的事儿,哪一件不是跟二房有关?
贾政纳闷自己纵横官场二十多年,竟然还是对不服不过眼前的老太太。多少次了,他每每被呛的哑口无言。
贾母决定对贾政执行处罚第二步:黄牌锁定。
“你大哥作为嫡长子,我罚过他,可没留情面。到你这,也不要有怨言。”贾母道。
贾政不解的看向贾母:“母亲,您不是才罚过王氏,处置了宝玉身边人,他半颗门牙都没了!我们二房这还不算受罚?”
贾母稀奇的打量贾政,看得他心虚了。“你真有趣,自己的过错难不成算在妻儿头上受过?她们是她们,你是你。至于宝玉的门牙,活该,他自己作的。”
“母亲!”贾政眉头皱成一团,脸色惨白。老太太嘴巴越来越毒,半分情面不给人留,她老人家的着实为不慈之母。只可惜这世上只有母亲告儿子不孝之罪的,倒没有给儿子告母不慈的机会。
贾母换句话说:“得亏他摔断了门牙长教训,不然这厮保不准还要上房揭瓦,剃发出家。孩子娇惯成这德行,长大能有什么出息!给机会叫你们夫妻俩管,弄成这副德行,以后宝玉的事儿你们就别插手了。”
“您——”贾政觉得自己快气晕了。
贾母招来一小厮,名唤钱升,正是账房买办钱华的儿子。“以后他跟着你,无时无刻。”
“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贾政挑起眉毛,一脸的不忿。
“嫌弃我偏心么,这不偏心照顾你,特意派个人跟着你。这孩子办事麻利,眼疾手快,你会习惯的。”贾母笑了笑。
贾政莫名的哆嗦了下,总感觉母亲笑容背后有些毛骨悚然。贾政转而充满敌意的打量这小厮,十五六的年纪,一副老实相,低着头很乖顺。贾政在心里轻嘲了一番,母亲这是明摆着给他身边放眼线。只不过他老人家太不明智了,挑了个这么嫩的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他自有办法对付他。不出三日,他就寻个错,叫这个叫钱升的滚蛋。
“这孩子心思纯善,从没干过真么出格的事儿。别让我知道他跟了你以后学坏了,那可就真证明你没本事了。”贾母眯起眼,目光凌厉的扫向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