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对他埋怨已久,会帮他?除非他脑抽了!
贾赦也不会推诿那套,直接一嘴绝了宝玉的妄念。“你自作自受,愿得了谁。快去吧,别连累我们!”
宝玉被说得脸蛋子火辣辣的疼,捂着脸哭着跑了。
邢夫人瞧他那样,嗤笑一声。贾赦也笑,嘲讽道:“看他跑那两步,跟个娘们似得。”
次日,宝玉便要被送走了。
宝玉本想以准备匆忙为由,拖到父母那边来信再定。怎知一早儿请来,他便被强行伺候着穿衣,送上了车。到了此时,他才明白原来准备的活计早就做好了。宝玉扒拉手指头盘算,差不多孙绍祖那事儿闹起来,老太太就叫人给他准备的行李了。
原来老太太早就下定主意打发他走了。
宝玉又伤心又难过,哭着睡着了。
历时半月,一路上毛病不断地宝玉终于被送到了五台山。随行的二十名小厮总算松口气,就怕宝二爷半路跑了。有几次宝二爷闹着要去陕西找父母,吓得他们五人一组,轮番日夜看守宝二爷,方有了今日安全送达的成果。
悲苦大师早已安排两名小和尚在五台山下接人。周瑞笑着奉上京城特产、各样的谢礼,以及现银三千两。
和尚也要生活,像荣府这样捐钱的大户,他们自然要重视。
方丈大师带着悲苦大师特意在禅房单独接待了周瑞。方丈捋着花白的长胡子,笑问周瑞:“你家主子可有什么特殊要求?”
“这有我家老太太书信一封,请二位大师查阅。”周瑞笑着奉上书信。
方丈大概浏览了一番,微微蹙眉,转手交给他的师弟悲苦大师。悲苦大师仔细审阅后,冲方丈点点头。方丈满意的笑了,对周瑞道:“老太太的话我们已收到,烦劳施主捎句话回去,请她老人家放心吧。”
周瑞点头,临走时嘱咐道:“宝二爷在府内被娇惯坏了的,只怕起初吃不得苦,会逃,还要烦请悲苦大师费心,看住了他。”
悲苦大师点头,笑道:“你想得倒仔细,放心吧,你家主子信中已经提及此事,贫僧自会注意。”
周瑞赞叹老太太料事如神,安心的去了。
宝玉被小和尚领进了一间厢房,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桌,便什么装饰都没有,连个喝茶的茶杯都没有。宝玉抓着小和尚细问。小和尚听他那话,稀奇的打量他,鄙夷的笑道:“茶杯?你当这地儿是皇宫呢。要喝水,自己去厨房水缸里舀水喝,再不济去后山的河边喝去,管饱儿。”
宝玉惊讶的扬眉,简直不敢相信:“去河里喝水?”
“怎么,厨房里的水也是我们每日清早起来去河里打回来的,一个味儿。”小和尚笑嘻嘻的上下打量宝玉,伸手捏了捏他的衣裳料子,“哟,还真是个富贵人家的。你可是跟着悲苦大师学艺,啧啧,以后可有你受的。”
宝玉不解,纳闷的看着他:“你这话是何意,我以后难道与你们还有不同?”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聪明!”小和尚笑了,扬眉贱兮兮的问宝玉,“可知道何为‘苦行’?苦行僧必须忍受常人认为是痛苦的事,从而来锻炼自己的忍耐力和离欲。别说喝河水,衣衫褴褛,喝尿也要的!”
宝玉吓得全身发怵,瞪大眼道,“你别乱说!”
“谁乱言,烂舌头!”小和尚同情的瞧宝玉一眼,顽劣的吐了吐舌头,跑了。
宝玉原地呆了半晌,吓得全身发冷汗。不行!他不要呆在这干什么苦行僧,他这就要回去。宝玉反应过来,飞奔跑出去,要找周瑞。奈何还没出院门,便被门口两个强壮的和尚逼了回来。宝玉被破呆在房内,他打不过人家武和尚,便来文的,冲门外喊人救他,不停的叫嚣。
不一会儿,悲苦大师带着人来了。
宝玉往他身后愁,意欲寻找自己熟悉的身影,却没看到。“周瑞呢,我的家丁们呢?”
“周施主已经带着人离开本寺。”悲苦大师慢悠悠道,顺便眯着眼打量宝玉。
宝玉不信,闹着出去看。
悲苦大师摆手,放行宝玉,“你去查看一番,死了心也好。允你去,但今晚你要从山下打三桶水上来。”
不过是三桶水罢了!
宝玉觉得是辛苦,但他能做到。干脆应了,这就去叫人。两个和尚跟着他身后,一直跟着宝玉跑到寺门外。宝玉立在那里俯瞰,果然见熟悉的马车奔腾在远处的路上。
周瑞他们真的走了,把他一个人撂在这里了!
宝玉孤独无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悲苦大师随后而来,静静的看着宝玉闹腾,在心里对他进行评判。如此娇生惯养,确实该好生被调教了。所幸这孩子岁数不算太大,十二三的年纪,虽然会耗些时日,但也还来得及。
宝玉旅途疲乏,却不得歇息,还要在两位强壮师兄的看守下去后山下打水。三桶水而已,宝玉以为他最多跑三趟。万万没想到,寺庙的桶底是尖的,在路上根本不得歇息,必须一口气抬到山上才行。宝玉身娇肉贵,哪受得了这个,每每跑到半山腰便提不动,要歇息一下,桶一着地便不稳当,水就洒了。折腾到黄昏,宝玉才掌握了一点点技巧,待他提满两桶水的时候,天已大黑。最后一桶水更不好提了,夜路不好走,跌跌撞撞,偏那两个臭和尚不给他提灯照明,就让他摸黑走,宝玉哭哭闹闹的终于提满了三桶水,却已是后半夜的事儿了。
悲苦大师静心在禅房写字,终于在寅时等来消息。他没说话,只是回身在桌上那张宣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笨”字。
小和尚与宝玉同屋,他催促宝玉快睡,明天卯正就得起床。
宝玉一算,他就能睡一个时辰!
本来就旅途劳累,加之打水稻凌晨,整个人都累得要脱皮了,就给他水一个时辰。宝玉受不了,嗷嗷大哭叫苦,不干了。
小和尚嗤笑他:“你这算得什么,以后有得你受。告诉你,悲苦大师做苦行僧的时候,睡在布满钉子的床上,走热炭,什么苦事儿都干过……”
同日,在陕西的王夫人接到了儿子宝玉的求救信。王夫人抖着手,差人去找衙门请回了贾政。
王夫人一见贾政就哭成了泪人,“老爷,咱儿子惹麻烦了,不晓得老太太会怎么收拾她。不行,我得回去救他。”
贾政看着信皱眉,觉得宝玉擅自引荐迎春给孙绍祖是不对。不过迎春算个啥,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家,这能惹什么大事,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他吃点教训也好,老太太也不能重罚他,无非是功课加倍,对他也有裨益。”
王夫人心里还是不安,却也作罢了。贾政这边话音刚落,衙门那头就来人催他快去。傍晚,贾政阴着脸回来,好一顿痛骂王夫人。
“都怪你,屁大点事儿叫我回来,正巧知府老爷叫我,没找到人,把我好一顿骂!你啊,本打算来年求他写上两句好话,调我回京,这回好,就因你这个无知妇人,我们得在这呆上三年,甚至更久!”
王夫人也不知道会这样,委屈至极,却也只能干受着贾政的训斥。
隔日,京城又来信了。这回是王夫人留在荣府的人,托商队给她稍来的信。王夫人打开信一看宝玉的结果,哭天抹泪,催人快去请贾政回来。
半晌,小厮一个人回来了。贾政当她胡闹,没理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