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王熙凤听得心里咋舌,真替政二叔的蠢劲儿捏把冷汗。长年累月的也没个人敢对老太太这么说话,就是宫里头的老太妃见了老太太还笑嘻嘻的称一声“好妹妹”呢。二老爷什么本事?敢对老太太如此,当真不要命了。

王熙凤感觉到风雨欲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是小辈,万万不可在这时候乱说话,默默地立在一边旁观就是了。

贾政啰哩吧嗦的说完一通,见贾母没搭话,以为她理亏才会如此。贾政气焰更胜了,跟贾母讲理道,“你就是再不喜欢赵姨娘,她到底就是个奴才,或打或骂有着您,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环儿不同,到底是儿子的骨肉,也算是咱荣府里正经的主子,您怎么能……别的孩子都上学,就他搁外头不学无术,这叫外人看在眼里头丢咱们府里的人,也丢儿子的人。”

贾母还是不说话。

贾政有点虚了,眼珠子转转,看着贾母,“您老倒是说句话啊,儿子说的是不是在理吧?”

贾母白一眼贾政,冷笑一声。

贾政更加急了,看着贾母不知道如何是好。这老太太全程不说一句话,就他一个人在说,弄得好像他多么无理取闹似的,分明是他有理在先的,现在搞得好像她在欺负一个老太太似得。

贾政急的干咂嘴,不停的往门外看。贾环这事儿王夫人也有份,虽不是她的亲儿子,可她好歹是贾环的嫡母,这种时候她怎可不来?

贾政正在心里骂王夫人不是东西呢,就听见外屋丫鬟传话说王夫人来了。贾政一见自己灰头土脸的媳妇儿,心里就不爽快,这女人莫不是故意拖来至此时才来的?才刚他跟老太太评理的时候,若是有她在,自己也不至于落得这样尴尬。

老太太是越来越瞧不起他了!

王夫人看眼贾政,给贾母恭恭敬敬的行礼。看在老太太这些天支持她的份儿上,她也得好好地在老太太跟前做足了表面功夫。

贾政瞟一眼王夫人,跟她低声道:“环儿不能念书的事儿,你知道了吧。作为嫡母,还不快尽责任。”

王夫人稀奇的打量贾政,不解的冷笑道:“老爷此话怎讲?母亲不叫环儿念书也是为他好,这是因材施教,有什么不对。”

王夫人知道贾母不让贾环念书的前后因由,更加知道贾母让贾环学武的意思。本来这事儿她一句话就能在贾政跟前点明了的,王夫人偏不故意绕着弯弯说话,让贾政更加误会。

贾政气得火冒三丈,等着王夫人的脸就骂:“有你这么做嫡母的么!如此善妒,先前张姨娘的事你还说我是误会你,这回环儿的看你还有什么话辩驳。王氏啊王氏,真没想到,你竟是此等心恶善妒的贱妇!”

“老爷,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使得您对我如此的恶言相向。”王夫人拂袖便哭,委屈至极。

贾政指着王夫人的鼻子尖就骂:“妒妇,事已至此,你还敢狡辩!”

“老爷,是环儿不适宜读书,这事儿怎能怪我呢。”王夫人抽泣,口气无辜道。

贾政气急了,作势要打。王夫人噗通一声跪下,求贾母庇佑,口里还喊着:“母亲快救我,媳妇儿真觉得环儿去学武没什么不好。”

贾政一巴掌要下去,听见这话,顿了手,脸色微变。

王夫人惧怕的偏头看一眼贾政,畏畏缩缩的。

贾政瞪眼看她,问她:“你此话什么意思?”

王夫人吓得缩脖子,脚步退了退。“母亲要请武师傅教导环儿功夫,环儿不善学习,学这个许能有出息。老爷又何必一定要求他出仕呢?”

“我——”贾政还没来得及解释。

王夫人就又哭起来,求贾政给贾环一个机会。此话一出,倒真像是贾政不讲理故意来找麻烦的。

贾政气急了,狠狠地瞪一眼扯后腿的王夫人,真恨不得把这个媳妇撕成稀巴烂扔进炉子里,叫她回炉重造。这等重要的事她怎么不早说?该死的娘们,说了那么多句,却只有前话不带后话。若是早早点名,他也不至于出丑!

贾政心里正痛骂王夫人,贾母咳了一声。贾母早不满贾政的鲁莽武断,想叫他吃吃教训。不过她连教训这个蠢儿子的耐心都没有,索性借力打力,借着王夫人的手拍贾政。

贾政吓得心神俱散,低着头,惊魂不定的等待贾母的“审判”。这次,怕他真是在劫难逃了。

“欺负自己媳妇儿,算什么男人。”

贾母一句话呛的贾政说不出话来。他憋得通红,看着贾母要解释。此时王夫人又说话了,一面跪地给贾母磕头,一面替贾政求情道:“求老祖宗饶他一遭吧,老爷必是被什么人蛊惑才有此言。往日老爷不算是最开明的,却也不是古板守旧呀。自古朝中皆有文武,老爷从没有看扁武官的意思。”

贾母点点头,看眼贾政,轻笑了下,叫鸳鸯扶起王夫人,夸她贤惠贞淑。贾母转即对贾政叹气,故作大方的表示道:“你不讲理在先,顶撞为母,意欲施暴于妻,这三项过错之名坐实了,你无法辩驳。此事理该重罚,行了,看在你媳妇儿的面子上,就罚你三月思过吧。”

贾政气得心肝肺都要炸了。三个月,又让他等三个月?他今天本来还想借机跟贾母要官做,怎么反被倒打一耙,还拖延三月后了!鬼才知道三月后又是什么行情!贾政气得不行,却不能在面上表露,隐忍着情绪要告辞。

贾母偏不让他走,让他留下一起商量家事。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王熙凤交代的一些过年节的杂物事。贾政忍着暴脾气听得很痛苦,贾母偏偏时不时地问他的意见。比如围屏用几个,金银器什么样的好,擦抹几案要不要重新打造。

这种小事用得着他做主?一个娘们决定就行了。

贾政觉得贾母这是在羞辱他,内心的屈辱感无以复加,真想瞬间就爆发。奈何没办法,他得忍着,不然老太太保不齐又多罚他几月的思过。

贾政忍道脸发白,最发抖,全身的毛发都立起来了,憋愤怒憋到差点虚脱的前一刻,贾母方开口放贾政走。

贾政到了张姨娘哪里就暴跳如雷。张姨娘一听说跟王夫人有关,冷笑着跟贾政道:“太太不会是有意算计您吧?”张姨娘说罢,赶紧用纤白的手掩住自己的嘴,歉意的表示,“老爷对不起,我失言了说错话了。”

贾政一听张姨娘跟自己认同的事是一样的,找到了归属感。她一个人那么认为或许是误解,但现在是两个人都这么认为,必定是王氏的毛病。这毒妇在背后一手策划了这件事,忽悠了老太太和荣府的众人,唯独排斥掉了他这边。

贾政恨得咬牙切齿,握拳击桌也不觉得疼了。他这就去找王夫人评理。

王夫人以为贾政来示弱的,见面说了话才是知,贾政只不过是来指责自己罢了。王夫人伤心难过,想起当年她与老爷夫唱妇随的温馨日子。前后一对比,禁不住潸然泪下。

贾政见她这样就烦,骂骂咧咧的说王夫人是贱妇。王夫人受不住,跟贾政哭起来。正好院子里有人来往,听说屋子里两位主子闹腾,都起了八卦心,去听墙角。不多时贾政气呼呼的走了,下人们一进屋就“嗷”的一声,连贾政也被吓找了,停脚驻足。

“快来人啊,太太晕倒了。小黑儿,快请大夫去。”金钏搀扶着昏倒的王夫人,吩咐下人们快去办。

于是贾政的罪名又多了一条,这回除了“色”外又新增一条罪:欺辱发妻!

是夜,荣府的下人们终于熬过一天的活计。吃晚饭的时候,下人们围聚在灶台旁讨论着着政二老爷如何混账。

荣府看大门的也在打盹儿,依靠在柱子边儿,迷迷糊糊的点头睡。

突然一陈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看门的小厮开门,还没认清楚对方的来人是谁,就听见急急地声音说:“蓉大奶奶去了!”

☆、第73章

众人得信儿都聚到贾母的花厅跟前,怎么行动还得看贾母的意思。

荣宁两府虽然关系僵冷了,但好歹是同宗,祖上做过一家人的。别说大家都姓贾,就是外头那些没干系的别姓都是要奔丧卖宁国府一个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