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听说三万两搬家的事儿,忙劝贾珍:“他家老太太说话一是一二是二,老爷,您可得仔细想好,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三姐的事儿就是个先例。”
贾珍气得跺脚,心里也明白。
☆、第97章
王熙凤担心贾珍未必肯答应,暂且按兵不动。
这三万两银子,她是心疼的。算上老太太的产业,荣府统共的进项还蛮多的,抛去捐赠灾民和糊弄各房用度的钱,余下的钱多都用来买田置产了,也就有个万八两银子富余。这若是临时要腾出三万两银子,估摸还得卖个在京小铺子才够。不过想想,三万两银子能一劳永逸,打发宁国府回金陵去,倒也算是好事,权当是肉包子打狗,省得再被咬了。
贾母不管这些,她信王熙凤有分寸,能处置得好。倒是五日后张太傅过寿,寿礼耐人琢磨了。
“这事儿还得你去办,你林姑父那边,也问问。请他们用点心,千万别出了差错。我老婆子还指望攀上这门亲呢。”贾母半开玩笑道。
王熙凤也笑,跟老太太逗乐道:“瞧把您老人家给急的,人还未见呢,怎就知是个好的呢。”
“好坏不必看本人,看他周围的人如何评价他便知了,但也有例外。不过,咱就先图给人个好印象,若真有可能,后续交往起来更容易不是。”贾母笑了笑,忽想起今日是贾环月休之日,吩咐厨子做些好吃的。一家人在她这摆个席,乐呵乐呵。
王熙凤忖度道:“这孩子在孝期,每日操练武艺,不吃肉身子骨哪受的住。”
“他守孝,我老婆子用守么。即在我这,便不用守那边的规矩。再者说,人本就是没死,有什么好守的,糊弄外人罢了。”贾母叹道,别说贾环天天出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说年轻男人三天不吃肉就得心慌。她老婆子手里就没个瓜子,都难受。
贾环傍中午的时候才回来,听说老祖宗特意给他准备了好饭菜,还有肉,心中一喜。别看是这么小的事儿,真能把男孩子憋死了。贾环情绪有点激动,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一颗心却是要贴在贾母身上了。
贾母拉着贾环到身边稀罕,偷偷地吩咐他,一会儿去鸳鸯那领钱去,以后想吃什么弄不着,便托军营的厨子开小灶也成。总归不能误了长身体的好时机。
贾环愣了愣,不知如何回应才好。
王熙凤点他额头一下,笑骂:“行了,也没什么好忌讳的。老太太都说了,去他那就不用计较。”真搞不明白这老太太,平日里最注重礼仪规矩,反到在这上头松了口。不过想想也是,那个王氏根本不值得府里人为她守孝。
府中下人们口风极严,再者说人家老太太对外也说了,肉菜是她点的,就是有心人也不敢对外乱说道什么。尽管大家心里都清楚,老太太根本吃不了这么多肉。
一大家子的小辈都解了馋,心里欢喜着,皆乖巧的在贾母膝下承欢。
“有些规矩礼仪是要守,方显得你们有修养。但有的事儿,能变通还是要变通的。你们嫡母走了也有半年多了,你俩也不必一直拘谨消沉,对外装装也就罢了,在家就该有个活泼样。”贾母跟贾环、探春道。
贾环、探春应承。他俩也明白老太太不喜二太太,二太太又去的蹊跷,他们兄妹俩多少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至于宝玉,王夫人是他亲母。贾母倒不至于在他跟前说这些,由着他严格守孝去。这孩子近些天来一直发奋,每日除却早晚请安,基本一直闷在书房里坚做功课。
以前他不读书,贾母愁。如今这孩子太发奋读书,贾母也担心。“别叫他总闷在屋子里,没事儿出来走走,光读书累坏了身子,也没用。”
“是这个道理。”贾环笑,接着跟贾母道,“我去叫宝二哥去。”
贾母点头,转即跟王熙凤道:“东府那边怎么样?”
因在场的人多,王熙凤就用含糊的词儿回答贾母:“还说等等呢,要再考虑看看。”
“再等等到什么时候,三年?五年?可不能再等了,跟他们说,三天之内决定。定不下,先前说的也就不算了。”贾母拍板道。
王熙凤应承,转首给周瑞家的使眼色。周瑞家的叫来他家那口子,去荣府捎了信儿。
贾珍这些天闷在家里装缩头乌龟,本想着一拖再拖,保住两种可能。能在京城呆着,他就想法子慢慢把事儿给了了,实在呆不住再去荣府拿钱。今听荣国府催促,贾珍火大了,骂了周瑞回去。
周瑞觉得委屈,到二奶奶跟前,自要添油加醋的说一番。
贾珍打她身边人的脸面,还不就是打她的脸?王熙凤岂能甘心,再煽风点火到贾母跟前告了一状。
其实不用王熙凤说,贾母心中就有数。宁国府这么拖着,无非是存着被荣府庇佑的心思。前两日,便有人从外头传消息,说是有人借着荣国府的名头教训非议宁府的百姓。此事才起个头,闹得不大,故尚未引起官府的注意。
等事情闹大了,谁还管真真假假了,都成真了。
一条鱼还想腥了一锅汤不成?
贾母捻了捻手里的瓜子儿,一使劲儿,瓜子仁蹦出来了,正好掉在王熙凤的脚边。
王熙凤低头,老太太这回事真生气了,舍得扔瓜子仁了都!
“去把你父亲请过来,此事还得劳烦亲家帮忙。”
王熙凤笑着称是,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她感觉这回连铺子都不用卖,便能痛快的把宁国府打发走。
真好,省钱了。
周瑞传了话,得知大老爷还在忙公务,赶紧来告知贾母要等到晚上的。还未进门,便见西角门处站着一人,身材修长,月牙白袍,腰间配了一把剑,挺直腰板立地而站,英姿飒爽。
“这不是柳大爷么,您怎么来这?寻宝二爷的?”周瑞笑问。
柳湘莲正愁如何跟守门的小厮说,忽见周瑞,忙附身行礼道好,奉上手中的礼盒。周瑞忙推脱,叫人去喊宝玉。柳湘莲本想只托周瑞表明谢意就完了,既然他叫了人,也只好便把话咽下去,等宝玉来。
不多时,宝玉赶来,气息有点喘,可见来得急。“柳大哥怎么不进门,却在这二门外等着?”
“今日来府上道谢,却因觉得身份粗鄙,踌躇不敢逾越。”柳湘莲献上礼盒,接着道,“再说本不是大事,我就更不敢扰了。像我这种小气人,真不合适进你们的家门。往日我觉着你们这些官家人没个好东西,遇了你们才知自己错了。尤家的事多亏荣府帮衬,不然真不知那‘小姐’要纠缠我到何时。”
“怎么,难道他纠缠你了?”宝玉不解,他只记得当初琏二哥说亲,不成就罢了,怎还有纠结一事?
柳湘莲欲解释,瞧宝玉如今文绉绉儒雅的样儿,全然与之前不同,倒不好意思说了。柳湘莲释然,笑道:“也罢了,往事随风去。今日此来,一则是要谢恩的,二则也想跟宝兄弟告别,我要去江南游历一番,也正好忘了这些日在京城的烦心事。”
宝玉见柳湘莲去意已决,也就罢了,送了送他,便回去告知贾母。
“也不知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王熙凤起了几分好奇。
宝玉打开,却见锦缎盒里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枚牛眼珠大小的珠子。王熙凤惊讶张大眼,指着这珠子跟贾母惊奇道:“莫不是夜明珠?”听说柳湘莲祖上也是个厉害的,八成这珠子是传家宝。
“这礼收不得,赶紧送回去。”贾母道。
宝玉也点头,赶紧让周瑞派人去追柳湘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