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棠扭头看向她,眼前的姑娘比她还要小上一岁,却已是她的嫂子,原以为会听到她的讥讽,没想到只一句云轻云淡的‘未来,有何打算?’
“你心里不膈应么?有姑娘如此爱慕你的夫君?”程海棠俏脸微怒,似要激起陆燕尔的愤怒,如同她当初那样张牙舞爪。
陆燕尔却反问:“为何要膈应?有人倾慕夫君,只能说明我的夫君极好,她们当羡慕的是我!”
程海棠一怔,旋即哼笑了起来:“呵,这倒新奇,你就不怕数不清的桃花将你夫君勾走?”
陆燕尔随手摘了一朵盛在灌丛中的野花,嫩白的手一折,野花便碎了一地,她微仰着小脸,眉目飞扬:“我夫君会自己掐桃花,让她们全部凋零。”
那傲娇的小表情活灵活现。
“再不济,我也会掐桃花,就像刚才的花儿一样,唯有在属于它自己的枝叶上绽放才有它的美丽,落在了地上,你还觉得它美吗?”陆燕尔弯了弯唇,甚是惋惜,“一旦融入了泥土,恐怕再难见天日了。”
程海棠讶然,怔愣当场。
半晌,她才幽幽道了一句:“辣手摧花,真狠。”
陆燕尔展颜一笑,软声道:“表妹错了,表嫂是惜花之人。”
程海棠:“……”
多日憋在胸腔的郁闷似乎有所得解,将自己多年的情思倾诉出来,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程海棠哼了哼,没好气地说道:“那我可要好好看看,真有那些娇花扑上来时,表哥是掐花还是护花,而表嫂你又是摧花还是惜花?表妹拭目以待!”
表哥性情阴沉不定,如万年的冰块岩浆,可那张脸对姑娘们却有致命的吸引力。
有的是人前仆后继。
陆燕尔抽起嘴角,没有言语。
程楚河踉踉跄跄地站在花圃外,手搭在楼君炎肩上,扯着嗓子,对着这边喊了一声:“海棠,回府了!”
程海棠抬眸看过去,只看见楼君炎的目光清淡地落在陆燕尔身上,眼里根本就无自己一分,她深深地看了眼陆燕尔,不情不愿地说道:
“表嫂,祝你和表哥在京城顺利。”
陆燕尔弯眉:“谢谢。”
两兄妹离开后,楼君炎踱步走到陆燕尔身侧,与她并排而立,侧头轻问:“你与海棠说了什么?”
“追忆似水年华。”
说完,陆燕尔狠瞪了他一眼,可没忘记他做的恶事,提步就走。
楼君炎大步跟了上去。
陆燕尔有心甩开他,小跑了起来,可却怎么也甩不开他,反而将自己累得够呛。
索性,停了下来,慢慢地朝屋里走去。
楼君炎亦放缓了脚步,跟在她身后,踏着清冷的月色,而她的影子映在他的影子上,宛若他拥抱着她,缠绵而亘古绵长。
我心悠悠。
……
却说程楚河离开楼府后,并没有回程家,而是径直去了崇德侯府。
程楚河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同顾辞说道:“阿辞,有一事,我不吐不快,憋了我好长一段时间了,感觉特对不住你。可说了,我又怕你惹你不快。”
自从知道陆燕尔嫁给了他表哥后,程楚河面对顾辞时,总有些心虚,几次三番想将此事说出,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本该做他好友妻子的姑娘,转瞬就成了他嫂子。
这实在是教人难为情。
顾辞温润的眸微动,不动声色道:“说,何事?”
程楚河搓了搓手,又闷头喝了杯茶,才支支吾吾道:“那个,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顾辞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吐道:“不会。”
“你的未婚妻陆燕尔,她……”程楚河小心瞄着顾辞脸色,见他听到这个名字面色依旧如常,便继续往下说道,“她嫁给了我表哥,现在,是我表嫂了。”
顾辞脸色依旧温润如玉,无任何变化,无任何波动。
见状,程楚河彻底放下心中巨石,这些天可憋死他了,好在顾辞对陆燕尔也无甚感觉,才能如此淡若春风。
他大咧咧地坐在了顾辞对面,给自己斟了杯茶,嘻笑道:“说出来就痛快了,那陆燕尔也只是长得好颜色而已,这天下比她好看的姑娘多得去了,阿辞你以后娶的姑娘,定是品貌双全才情绝佳的女子。”
程楚河没道德地贬谪了一番陆燕尔,面上笑呵呵,内心哭兮兮,表哥,表弟纯属无心,莫怪莫怪。
“嗯。”顾辞抿了口茶,状似无意地问道,“他们夫妻关系如何?”
程楚河晃悠了一下脑袋,只觉得方才喝的酒水让他脑子昏沉沉的,无暇多想,便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关系自然极好,鸾凤和鸣,就我表哥那个臭脾气面对陆燕尔时,人竟然柔和了几人。而且,我发现陆燕尔就不是个简单的姑娘啊,你知道吗,她……”
“她如何?”顾辞淡淡追问。
程楚河又打了个臭气熏天的酒嗝,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从楼君炎那儿探听来的内幕,抬头嘿嘿一笑道:“陆燕尔,她对楼君炎一见倾心,再见成婚!”
顾辞眸色一凛。
陆燕尔竟只见了楼君炎一面,便要毁他婚?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昏昏欲倒的程楚河,疑惑道:“楼君炎何时去过安和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