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你大爷啊!邵欣欣要是那种哄哄就能好的女人,他也不至于被她将这一军了,聂左没好气地打断了郭子强:“行了,你别说了,我比你了解女人。”说着,他拉上箱子就走。
临出门的时候,聂左突然稍一驻足。
他回头乜斜了一眼郭子强手里的菜刀,然后十分慷慨地把自己手里的便当袋递给他,“你不用做饭了,拿去吃吧。”
“额……谢谢。”
两个男人在对门说话的过程,邵欣欣其实一直在家里。万事都有导火索,所以她狠下心把聂左赶出去是有原因的。
今天下午,她去接萱萱放学,一上车,小丫头便嚷嚷着要吃冰淇淋。
实验小学附近有一条餐饮街,临街坐落着咖啡厅、甜品店、雪糕店和特色小吃铺。邵欣欣被萱萱缠得没办法,只好把车停在路边,“我去给你买冰淇淋,你在车里等我。”
“哦耶!”萱萱点头如捣蒜,嘴角一路咧到脖子根儿了。
而当邵欣欣举着只巧克力配香草的圆筒回来时,萱萱的注意力却不在圆筒上,她把身子探出半个车窗,愣愣地看向邵欣欣身后,小丫头的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攫住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竟是一眨不眨的。
“你看什么呢?”邵欣欣像喂小动物似的,把圆筒伸进车窗,举到她眼皮子底下,假装不悦地说:“你要是不吃,我可就给扔了喔。”
萱萱回过神,赶紧接下圆筒,然后她指着邵欣欣身后的咖啡厅,说:“麻麻你快看,聂蜀黍在里面。”
邵欣欣的秀眉不由轻轻一蹙,条件反射地转过身。可不是么,透明的落地窗后面坐着位衣冠楚楚、丰神俊朗的男人,不是聂左还是谁。
可是,他对面的女人……
“麻麻,聂蜀黍是在和漂亮阿姨约会吗?”萱萱津津有味地舔了舔圆筒,奶声奶气地问道。
不知是童言无忌的伤人效果一点不比字字珠玑差,还是那对男女相对而坐的画面落在邵欣欣眼中无端变得刺目无比,以至于她的心口狠狠一堵,整个人都气不顺了。
邵欣欣的嘴唇倏地耷拉下来,她艰涩地抿了抿唇,敷衍说:“不是,他们在……谈公事。”
“哦。”萱萱年纪尚小,自然傻傻分不清楚公事和私事,只见麻麻突然间变了脸,她遂闷声吐了吐舌头,专心地舔起圆筒来。
邵欣欣飞快地挪开视线,疾步绕到驾驶座一侧,一矮身钻进车里。她直接升上车窗,踩下油门,迅速地带着萱萱驶离了。她的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若有似无的暴躁,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萱萱口中的漂亮阿姨,邵欣欣不算陌生,正是赵宗生的老婆——沈雯。可聂左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呢?尽管只是远距离的一瞥,但邵欣欣还是注意到了沈雯脸上的激动,她似乎在喊着什么,她的情绪是那么的波涛汹涌,又那么的歇斯底里。
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才会让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不加掩饰呢?
要么是仇人,要么是故人。
聂左常年在海外,哪里会在b市有什么仇人,想必两人是故人了。不得不承认,心里暗示是一种很可怕、很强大的东西,一路上,邵欣欣始终在魂不守舍地琢磨着这对“故人”的关系,如果他们果真是旧相识,那沈雯该不会是……他的前女友吧?
此念一出,连邵欣欣都被自己吓到了,心里登时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呛得她从心坎到喉头俱是一片酸涩。她这会儿倒是有点理解当初聂左吃醋她和柯一诚见面的事儿了,原来前任绝壁是每一位现任的死穴啊。
可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的感情是分段串联的,一段就是一段,而男人的感情是并联的,同时可以好几段。简单说,女人心里通常只住得下一个男人,一旦现任进驻了,前任就只是过眼云烟了。但男人呢,他们心里可以同时住着好几个女人,好几任女友,而且排名很可能不分先后。
邵欣欣一想到自己没准儿和那位锥子脸、筷子腿的沈雯一起住在聂左心里,她就浑身说不上来的别扭和恶心。怎么她和聂左都分手了,他干出的事儿还让人那么膈应呢!
俗话道,一心不能二用,这话搁在车技略逊的邵欣欣身上再适合不过了。眼瞅着她就要浑浑噩噩地冲过一个红灯了,她这才幡然醒神,赶紧把聂左那厮驱逐出大脑,一脚踩下刹车。
“嚓——”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划破车水马龙的街道,划破暮色笼罩下的城市。
紧接着,“啪嗒”一声在车里响起,混合着萱萱的失声尖叫:“啊——”
小萝莉手里的圆筒就这么被一个急刹车给震掉了。
萱萱哀怨地瞅了瞅脚下砸成一滩奶昔状的圆筒,又歪头瞅了瞅面色灰白、一脑门冷汗的邵欣欣,她嘟嘴说:“麻麻,你还是把聂蜀黍找回来开车吧。”
“……你闭嘴。”邵欣欣压了压心有余悸的心脏,只觉一切都糟透了。
有惊无险地把萱萱送回邵丽云那儿,邵欣欣打道回府,经过这么一折腾,她浑身都有些虚软。活这么大,她居然为了个高冷骗子如此失魂落魄,她暗啐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邵欣欣拄着头在屋里转了几圈,她终于硬起心肠,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赶走丫的。她不能再让这个男人随时随地的祸祸她了,也不能再让这个男人肆意入侵她的心,然后一点一点蚕食掉她的理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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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总统套房的松软床榻上,聂左翻来覆去,了无睡意。他的手机搁在床头,只要稍稍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可黑屏了整晚,邵欣欣根本没有只言片语进来。凭聂左对她的了解,他知道邵欣欣这次是动真格了。
虚掩的窗帘泄露了城市的光火,璀璨的夜色涌进房间里,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他和她的距离曾那么近,近到就在一个屋檐下,一张床上。而现在,他们的距离像什么呢,大抵是夜空里的星星和月亮吧,就在同一座城市里,同一片夜空中,看似那么近,月亮却是怎么也够不着星星的。
其实,聂左倒不稀罕邵欣欣的住处,关键是占据着她的房子,就好像占据着她生活的一角,占据着她心房的一角,那种强占民宅的感觉,让聂左莫名很踏实。所以,他今夜进不去的不止是那扇家门,何尝不是她的心门。
一扇门,就这样隔开了他和她。
事实证明,男人也有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只不过聂左没想到,竟会是一个女人让他体会到那种没有安全感的失落。不行啊,岂能光是他一个人失眠,一个人受折磨呢,再怎么说,他也得滋扰她一下。
邵欣欣正在床上翻烙饼,手机突然响了。漆黑的房间里,手机在床头柜上一闪一闪的,她的心没来由地颤了颤。可只是一瞬间,她陡然慌乱起来的心便沉淀下去,她已经把聂左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所以不可能是他。
果然,屏幕上闪烁着一个座机号。
邵欣欣接听了,“喂?”
女人慵懒的嗓音,让电话另一端的男人弯了弯唇,“欣欣。”
“聂——聂左!”邵欣欣“腾”一下坐直了身子,妈蛋的,这人大半夜的怎么阴魂不散啊。估计聂左是知道自己的手机被拉进黑名单了,所以故意换了酒店的电话打过来,邵欣欣一阵气短:“你要是再骚扰我,我就把你这个号也拉黑名单了。”
“你拉吧,我明天再换间酒店就是了。”聂左不以为意地说。
对于这男人无限度刷新无赖下线的行径,邵欣欣已经见惯不怪了,她很快平复下来,冷言冷语道:“我要睡了,你有话快说。”
隔着手机,聂左的声音散漫着低沉的磁性,还透着温柔的戏谑:“真羡慕你还能睡得着。酒店的床不舒服,我失眠了,我想我的床。”
他想的不只是床,还有人。
邵欣欣还能听不出他的双关语,她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接话,绷紧的心弦随之又紧了紧,仿佛一根拉到极致的橡皮筋,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