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小少爷就好。
灯灯意识到茵雪醒了, 口中发出荷荷的声音回过头不住地张望。
“人醒了?”
茵雪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女声, 见着那人坐在了床榻边, “起来喝点水罢。”
有人斟茶倒水,那女子扶着她起身,把软枕靠在她的身后。
因为逆着光, 茵雪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得到她头上梳着双丫髻。此时起身之后, 双手捧着杯盏,才看清楚女子的脸,眉长眼明, 她瞧得清女子根根分明的长睫,浓密卷翘。
女子的五官姣好,唯一可惜的就是肤色蜡黄,让她看上去不那么起眼了。
茵雪喝着水, 从女子的身上移到了小少爷的身上,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她找到了小少爷了。
这算是这几日最好的消息,茵雪摸了摸自己怀中那封信,眼眶又充盈了泪水,一眨眼,泪水滴在杯中,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周氏与林清嘉原本是退了房的,只是因为灯灯一个劲儿拉着往回走,只怕是漏了东西,一行人就只好返回客栈,恰巧看到了昏厥过去的茵雪。
掌柜见着她们松了一口气,表示茵雪昏过去之前说的是找小哑巴的。
而之后灯灯的表现也证实了他确实认得这个女子,于是重新开了房,安妥了茵雪。
“灯灯,你认识她是不是?”林清嘉抱住了灯灯,对着灯灯说话。
曾子澄似乎想了想,就伸手捉住了茵雪的衣袖,对着林清嘉点点头。
“这是我家小少爷。”茵雪放下了杯子,擦了擦眼泪,泪中带着笑说道:“叫做曾子澄。”
“曾子澄。”林清嘉一字字地在孩子的耳边重复。
茵雪连忙说道,“我家小姐唤他的乳名多,唤他澄澄。”
林清嘉喊着曾子澄,“澄澄。”
果见着他有反应,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澄……澄……。”他结结巴巴说道,他过了许久之后才知道灯灯是叫他,想要说自己叫做另一个名字,但是太久没有开口,不知道如何去说,心中着急,这会儿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就学着入耳小小的声音重复起了自己的乳名。
“原来你叫做澄澄啊。”林清嘉含笑抚了抚他的脑袋。
“是。”澄澄点点头。
“这位姑娘。”茵雪连忙喊了林清嘉。
“我姓林。”林清嘉说道。
“半年前,我家小少爷发了高热,烧得几乎听不到了。”茵雪说道,“大夫说,尽量不让小少爷开口说话。”
“胡闹。”茵雪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几乎被吓了一跳,听到林清嘉说道:“娘。”
“林夫人。”茵雪连忙说道。
“不让他说话?”周芸眉头死死拧着,“这才是害了孩子,他的听力已经受损,只有凑到他的耳边才能够听得到,如果要是再不说话,岂不是成了哑巴?”
茵雪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迷茫,想到了自家小姐在知道小少爷今后又聋又哑的时候哭了一场,开口说道:“难道不是又聋又哑?这辈子没什么办法了吗?若是多说话,反而对他身子有碍。”低头想了想,说道,“那个大夫说漏了嘴,可能也是有办法的,但是……”
小姐寄回到侯府里的信却丝毫没有提到大夫,澄澄这病是没办法了罢。
“姑娘。”
“叫我茵雪罢。”茵雪说道。
“茵雪姑娘。”林清嘉说道,“我娘是个大夫,她也给澄澄看过病,断脉的结果与你说的不大一样。半年前的一场高烧确实严重,几乎毁了澄澄的听力,但是并不是没救的,事实上,若是半年前就寻一位好大夫,澄澄可能也就好了。”
林清嘉说完之后,周芸就点点头,示意女儿说得是真的。
茵雪一瞬间面色惨白一片,想到了小姐抓住她的腕子,苍白着脸说道:“他不想要澄澄,他不想要澄澄。”
秦安婉话语里的他指的自然是曾毅。
茵雪当时是将信将疑,心中抱着一个希望,觉得许是小姐弄错了,但是从来都是小姐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所以小姐让她偷偷跑出去,她就偷偷跑出去,揣着小姐的那封信去京都。
此时林清嘉的话如同当头一棒,让她意识到曾家的凉薄,他们是当真觉得小少爷聋哑了好,当真觉得小少爷丢了好,要不然也不会小少爷明明或者,就定了小少爷已死。
半年前小少爷高烧的后遗症也许真的有救,曾家想办法不让小少爷重新好起来。
茵雪被这样的事实压得喘不过气,面色白而又汗涔涔。
周芸见着茵雪的模样,示意让林清嘉让开位置,她伸手抚着茵雪的胸口,在她的背上一推,茵雪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出来。
吐出了浊气之后,茵雪就好了不少。
茵雪一瞬间只想要大哭一场,只觉得曾家织了一张密密的网,网在其中不能动弹的就是自家小姐。
她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想来小姐已经明白了一切,才让她连夜出逃,去京都里去找侯爷。
茵雪摸了摸怀里的那封信,忽的觉得那封信沉甸甸的,好似一块儿巨石压在她的心底。
澄澄见着茵雪的模样,想了想,伸手拉着茵雪的手。
茵雪低头就看到了自家小少爷抓着自己的手,回过神,对小少爷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
“林夫人,我知道了。”茵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多谢你们救了我家小少爷。我,还有要事在身,得带着小少爷先赶路了。”嘴唇蠕动,心中下了决断,“我家姑娘知道小少爷无事,对诸位必有重谢。”
不能带着小少爷回曾家,她要带着小少爷一块儿进京,去找侯爷。侯爷一定会有办法的!
周芸忽然叹了一口气,“茵雪姑娘,你是想要带着澄澄赶路?”
茵雪点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