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希景透过那窗缝,看着外头的情况,虽不至于看得十分透彻,再加上人挤人的情况下也没有看的有多清楚,他想着就是等到了驿馆之后让人弄两套大庆的衣衫到时候也好出门看看情况,原本他就没有打算成日地窝在这驿馆之中,而且,他对于来自大庆的瓷器琉璃还有那什么景泰蓝一类的也是十分的喜欢,只可惜流通到他们长塑之中的少之又少,即便是有也早早地已经被人收藏了,也只有在亲朋好友的面前才会拿了出来用作炫耀一番,而他这一次前来也打算收购一些,也好拿了回到长塑去。
那围观的人也在马车到了驿馆,瞧见白希景从马车上来了之后那原本就已经处于十分兴奋的状态越发显得兴致高昂了起来。
“哟,那就是长塑的太子吧,长得可真俊哪!”
“是呀是呀,那模样长得可真好看,原本还以为是巍巍壮哉一汉子,这般一看倒也同咱们大庆养在精养的少爷没个两样的啊。”
“是呀是呀,那细皮嫩肉的,我还道长塑是同我们大庆不同来着,但现在看来真真是没什么差别的。”
那议论声从后头源源而来,白希景对于这种议论也有无可奈何,眼下雍都的百姓难得见到这样的场景,所以是真心将他当做猴子来看待了吧?!但听着这言辞之中还是赞赏的多,这让白希景也觉得十分的高兴,毕竟没有人不喜欢听到旁人的赞赏而喜欢听到斥责的。
先行的使臣陈平早就已经在驿馆之中等了白希景许久了,如今见到白希景的到来,他也可算松了一口气迎了上前道:“太子殿下可算来了,臣已让人备下了热汤就在殿下的房中,殿下可先沐浴更衣,然后再用了午膳。这两日元熙帝陛下身子不适,约莫是要过了两日再入宫比较妥当。”
白希景对于陈平的这点提点也不在意,这一路来虽有几分疲惫但也不至于到了让他完全支撑不下去的程度。
“元熙帝陛下身子不适自然是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孤如今也没有打算早早离了雍都,哪里接见孤不是接见,这也无需多说什么。”白希景顺着陈平的指引朝着他的房间方向而去,他现在也的确是需要沐浴一番。
陈平是个细致的人,听到白希景这么说的时候倒也没有什么意外的,转而又道:“我且让厨房里头准备些吃食,殿下一路过来只怕也饿了,虽是知道殿下估摸着在午膳时分能到了雍都来,却又吃不准到底什么时候会到,所以也就没让厨房间的人提前备下吃食,殿下先沐浴,等到殿下整顿妥当了也差不多能上了菜了。”
陈平说道这里的时候也想起了之前谢淮安的话,他又接着道:“厨房里头的厨子是个御厨,会做的也就是大庆的膳食,我让人先整治了席面出来,殿下先吃上一回,若是吃不惯的,臣再让人顶了厨子去做咱们长塑的膳食,殿下看……”
“有什么吃得惯吃不惯的,不就是个吃食罢了,忒过讲究。”跟在一旁的谭智冷冷地道了一句,“我们如今在大庆的地界上,大庆安排如何便是如何罢了,自做了主张了下来反倒是惹人话柄,人家嘴上是那般说着可心中未必是真的那般想,咱们这么做,指不定在他们看来是在折辱也未必,何必多此一事、”
陈平见谭智木着一张脸说话来顶了自己,心中也有几分微恼,的确有几分不满,但又知道谭智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又是谭家的嫡孙,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又见他这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想到那谢淮安的确是笑意容容地同他说着这件事,但在官场上也已见惯了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谁知道那大庆的王爷说这话的时候是认真的还是虚假的。
“谭智说的也是,初来大庆凡事还是稍稍谨言慎行的好,但也要保持着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姿态,若真有什么恼怒的,也无需处忍让了人,保持了点分寸就成。”白希景道,他对大庆也没那么多的敌意,但他们长塑也不像是高丽那般的小国畏惧,但也不至于是讨好了去,所以要的也不够就是平和而已。
“是的殿下。”陈平应了一声,也算是知道了太子殿下的态度如何了,陈平还欲再言,却是被白希景打断了。
“这午膳我的就不用准备了,只备了你们的就成,你去寻两身大庆的衣衫来,料子稍微好些却也不用太出挑的,孤同阿智出门走走,看看这大庆国度雍都的风貌,若有什么事情就去寻了人。”白希景哪里不知道陈平这人做事还算平稳也可算仔细,若非如此也不会被父皇安排一并前来打点,但唯一的坏处那就是太过唠叨,像是个老太婆子是的,找到点苗头就能说上一堆的。
陈平听到白希景这么说,他当下就要反对,却听到白希景轻飘飘的一句:“无需多言,你若多言,孤便即刻遣了你回雅安。”
正文、第一百三十四章 接触
白希景觉得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大庆原本也不如何,只是这两年来实在是让他刮目相看,自然地也不想再看轻了大庆,毕竟不管是哪里都有可取之处的么,整日在驿馆之中住着自然不能发现什么,倒不如随处在雍都城之中走上一走,也省得陈平在面前叨念个不停。
陈平见白希景这么一说,自然没什么说的,太子殿下很明显是不让他跟着了,若再说些什么只怕也是在殿下面前讨不来什么好处,到时候要真惹恼了是太子殿下,直接将他送回长塑,到时候陛下还不得剥了他的皮。
陈平这人虽是啰嗦了一点,但做事还算靠谱,否则也不会被惠帝看上送到自己儿子的身边来,所以在白希景还没沐浴完的时候就已经拿了一套新买的大庆的衣衫进来了,对着在屏风后头的白希景道:“殿下,这雍都之中您若是想着吃点好吃的,那可上第一楼去用了午膳,闲着无事也可去了那博来居看一会书吃点点心,如今在初夏,倒是有稀罕的叫什么冰淇淋的吃……”
陈平絮絮叨叨的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是被白希景给打断了道:“孤自个长了眼睛,自是会去看了的,无需你提点个什么,这提点的多了,孤出去同不出去还有什么意思?”
陈平听到白希景这么说的时候一下子噤了声,不敢再说什么了。
白希景换上了衣衫,对于大庆的衣衫倒也没有觉得有多别扭,虽是有几分同长塑不大一样却也不至于完全不同,但也没有多大的不习惯,这一换上之后再束了发之后也倒是瞧不出来同外头寻常的那些个大庆的百姓有什么不同的,瞅着就知道是个娇养的公子哥儿。
谭智是个甚少吭声的,对于白希景的话倒是也听得很,也换上了大庆的衣衫跟着白希景出了驿馆的大门。
两人出门的时候虽正当日头有些烈,但架不住正好是白天又是午膳的时候,所以这街上可说是热闹也可说是不怎么热闹,热闹的是那些个酒楼,楼下大堂楼上雅间那都是热热闹闹的,不热的是街道上,往来人不多,都是那些个已经吃了午膳出来溜达溜达,看看或是选个小摊位买了点小东西。
白希景也是一路溜达,也没有去了那第一楼里头吃饭,倒是在街边的一个面摊子上要了两碗面。
这街边的李家面摊子倒是雍都城里头做了几十年的,代代相传的手艺,比不得那些个店里面的精致,倒是个代代相传的手艺活,做的十分不错。
眼下在夏日,这面摊子上的面食也算有凉拌和热面两样,就两三桌并着几条长凳,但里头的人吃凉面的人倒是不少。
白希景溜达了一圈之后便决定上了这面摊子上吃食,要了两份鸡丝拌面,等到上来的时候那上头是狍成丝的小黄瓜并着香干丝和鸡丝,底下是一份煮了在凉水里面过了过的凉面,还赠送了一碗奶白色的汤。
“老丈,你这鸡丝面卖的可一点也不贵,实诚的很啊,这还是羊汤吧?”白希景闻了一闻那奶白色的汤就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了,而且重点是羊汤虽是凉了却半点也没有腥味。
这样的分量一份只卖八文钱,倒是也的确算是实在的很了。
李家面摊子如今这掌勺的是李老爹,自家儿子当了副手,而自家老伴一个添柴一个洗碗的倒也可算是井然有序。
“小本经营,客官是外头来的吧,见着脸生,也不像是雍都的口音。”李老爹笑道。
“老汉倒是听得出来?我们兄弟二人从北边来的,头一次来雍都呢。”白希景也笑道,没有被人给说出的困窘,打了个由头说了过去。
李老爹嘿嘿一笑道:“我这老头子在雍都之中生活了大半辈子了,哪里是能够听不出来的,而且这来来往往的城里头人都能混个脸熟。我这是小本经营,混个温饱罢了,再说这凉面还是柳家大小姐给出的主意,夏日里头天热,大家伙喜欢吃个凉的,让小老儿在夏日的时候做了凉面生意,若是不喜欢这鸡丝面,口味略重的话还有噪子面,各种都有,你也别小看这羊汤,可是老头子一家花了不少时间熬制出来的,放凉了也不腥更没有羊膻味,你将这羊汤倒一半进面里头拌着一起吃那滋味更好哩。桌上还有辣椒油和米醋,喜欢哪个自己添就成。”
白希景听李老爹这么说,他依言倒了一半的羊汤进了面里头,再将这面儿一拌,吃起来的时候果真是要比寻常的时候要来的鲜美的多了,这小面摊给的羊汤分量也足,倒了一半进去还剩下半碗也足够就着面吃了,而且刚好倒进凉面里头的羊汤搅拌过之后也不显得太水足。倒是个真心不错的吃法,不会太讲究,但也不至于完全没得什么技巧,重点是这羊汤定是要煮得够地道,面条也要够劲道。而且这家面铺子里头除了细面,圆面,宽面还有小麦面玉米面一类的做成的,这点面的时候还会问一声要什么面,甚至还有凉皮!他刚刚看了一眼也有旁人点的凉面凉皮一类的,里头有豆芽,海带,黄瓜丝花生米还有切成丁点大小的香干,用辣油蒜滋还有旁的不晓得是啥的调料一拌看着倒也极开胃的。
谭智吃了两口,觉得这摊子虽小了一些,倒也不错,滋味半点也不差,倒也不说什么专注在吃上了。
白希景的心思也不全然都在这面食上,各种山珍海味都吃过了,这凉面口感虽是不错但也不能够算是珍馐,而他对这李老爹口中给出了主意的人有些在意,他虽对大庆不算十分清楚,但也听说过大庆这边的女子那大多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嫁了人就在家中相夫教子的,就算是没出阁的姑娘也很少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人前。
他吃了两口面道:“夏日里头吃凉面就是够劲道啊老爹,这柳家小姐倒倒也能想出这吃食来?还是老爹你这凉面做的好吃吧?”
李老爹见人这么夸着自己的面,心中自然也高兴,“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一辈子小本经营着,哪里想过这么多的弯弯绕绕的,也亏得柳小姐提点了两句,这面食才换了那么多的花样。别说,柳小姐可是咱们雍都城之中一等一的能人呐,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指点,也是亏得小老汉这面做的还算不错,柳家大少爷和两个小少爷也中意这才得了柳小姐的眼。”
李老爹以前是做热面的,倒也有做过凉面,但远没有那般的复杂,这凉拌菜里头的海带,那还是柳大小姐从近海处哪儿给运回来的,也只收了他一个成本价而已,三四文钱一斤,泡发了切成丝那可是有不少,要知道这海带在铺子里面卖的也可算是金贵的,他们雍都离海可算是远的厉害呢,他这也是沾了福气才有的。
“不过一个姑娘家家的,能这么能干?”白希景笑道。
“嘿,公子你这话可别这么说,您看你这里头的海带,那可是深海里头的东西,咱们雍都可离海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路呢,这可都是柳小姐给弄了回来的。您再上这东街一看,柳小姐的铺子可是占了好几家呢,公子可知道那琉璃,瓷器还有那景泰蓝一类的,那都是上供的好东西,柳小姐这铺子都已经开到全国去了。”李老爹的儿子紧跟着道。
“是呀,公子,柳小姐的铺子都开了大庆各地去了,不过最要我说的是,这水泥路啊那才是真真地造福了百姓呢!”那原本在洗碗的妇人擦了擦手,将洗干净的碗筷放在一旁沥水道,“走在水泥路上又方便又速度的,也亏得了柳小姐的想出来,当初也是她极力推荐,又出了银钱修建了路让咱们老百姓晓得原来这路也可以这样,不用到了下雨天的时候就一脚泥一脚水的。”
白希景的眼睛一亮,“果真?我这一路来的也觉得这官道平整的很,没想到啊。”
“可不!”这一家子有几分神气地道,仿佛刚刚说的人是他们家的人似的。
“您要是过会闲着没事,也可上了前头的博来居坐坐,如今夏日里头出了一些个清凉解暑的,能看书也能聊天的,您要是想买书,上东街的博学书店,里头那书和皇家图书馆也是没差的,都是柳小姐的印刷厂子里头出来的印刷书,比以前的手抄本便宜得多了。”李老爹笑眯眯地道,“你要是想买旁的贵重的东西,柳小姐的铺子里头这个月还没搞折扣的,许过两天会有许过两天也没有,这算是难遇的。”
白希景听得点头,心中却是记下了。虽说他们长塑和大庆不一样,在他们哪儿女人也是能够闯天下做生意的,甚至白希景也见过好几个能耐的女人,但在大庆有这样的女子那还真是少见了,更何况白希景另有所想,自是听得仔细,想着一会定要去这几家铺子里头看看才好,那样的女子应该是生的十分孔武有力的模样吧?至少也应当是同大庆之中寻常的那些个女子有些不大一样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