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薛峤回来d市,他会将这些日子查到的真相告诉对方。至少作为薛峤的经纪人,他也不能容许有这样一个流氓地痞待在薛峤身边。
至于毕禾想做什么,这不关他和薛峤的事。
该来的总会来的。
蕊姐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些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句话一直埋在她的心里。
“是谁要见我?你们是谁的人?”这些问题她一路上问了好几次,都没有得到过回答。直到陌生人带着她到了更远的郊外半山上,进到一片一眼看不见尽头的私人庄园里时,她心中埋藏着的这句话突然浮现了起来。
因为眼前这个站在庄园里的陌生男人见到她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和毕禾有关。
蕊姐在第一次捡到毕禾的时候,就知道他不会混迹在筒子楼里一辈子,总有一天会有不属于这里的人来带着同样不属于这里的毕禾。
饶是如此,她还是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谨慎地不说一个字。
“我没有恶意。”男人示意她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只是和小禾很多年没见,想知道他的近况。”
这个男人生得剑眉星目,若是平日走在街上,蕊姐也许会多看上两眼,但此刻即使男人还在微微笑着,她也莫名感到了一丝恐惧,身体已经在大脑得出思考前不受控制地听话地坐下了。
“……你是谁?”蕊姐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话,“我不认识什么毕禾。”
“你不用急着说谎。”男人眯了眯眼睛,“我打听过了,是你带他来的这边。”
他只做了这样一个小动作,蕊姐就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男人将她的脸看在眼里,语气平缓了一些:“宋蕊,你不用害怕,我真的没有恶意。听说你这些年一直很照顾小禾,我很感激你。”
他说着眼眶竟然就有些红了,蕊姐错愕地看着他,又见他看了自己一眼,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来一般:“噢,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安,是小禾的……朋友。”
蕊姐听他报了姓氏,愣了愣,良久才颤声道:“哪个安?”
男人挑了挑眉,闲适地往后躺进躺椅里:“你现在想到的那个安。”
蕊姐惊讶地抬头看他:“安……安少爷?安晋?”
她其实早该想得到,在城北这边比朗哥还要嚣张地有着私人庄园的、看起来像这条道上的人,不是姓安的还能有谁?
可是安晋为什么要找毕禾?他说他们是朋友,为什么她从来没听毕禾提起过?
她脸上的疑虑之色太明显,安晋看在眼里,沉声道:“我在读高中的时候和小禾认识,后来被家里送出国跟他断了联系,这么多年不见,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高中?”蕊姐愣了愣,细细看了安晋几眼,见对方面上神色淡淡,眼睛里却有几分压抑的伤感之色。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扯了扯唇角,没有太多笑意地笑道:“你们这些人真奇怪,既然这么想知道,直接问他不就行了吗?背着他来盘问他身边的人,不怕他不高兴吗?”
安晋神色一变,也抬眼过来看她。蕊姐心里一颤,面上神色却丝毫也没有变化,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安晋看了她许久,眼里神色越来越复杂,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良久才突地一笑,声音中有一些冷意:“你今天出来见了小禾,秦宽知道吗?”
蕊姐一愣,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又听安晋道:“你喜欢玩游戏,成天泡在网吧,秦宽不管你;你换不同的朋友约出来喝酒,秦宽不管你;你跟毕禾出来见面,秦宽也不管你,他根本不管你每天在做什么——”
“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
安晋说着不动声色地看着蕊姐,缓缓道:“他连自己都无暇顾及,更别说你。”
蕊姐脸色苍白,两只手紧紧交叉在一起。
安晋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紧张扣在一起的手指,面上神色有些压抑的愤怒:“说实话,我不太能接受一个瘾君子在小禾身边这么些年,那玩意儿太危险,小禾个性单纯,我如何能保证你们不心怀鬼胎?所以——你知道,以我的能力,要弄死一个瘾君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原本俊朗到正气的脸竟然让蕊姐看得不寒而栗。
蕊姐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的大脑迅速转动着,却其实根本无法做出最基本的思考。只能面色悲愤纠结地看着眼前的人,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而安晋只是看着他,甚至显得很闲适,好整以暇地看了她许久才道:“其实我的要求并不高,你只要告诉我当年小禾是怎么和你们认识的,并不困难,甚至你只要老实说了,我还可以帮秦宽一把——那么,现在愿意说了吗?”
第30章 讨人厌的雨夜
蕊姐认识毕禾的时候, 自己也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在此之前,她并没有为这片旧城区见过这样的男孩子。
蕊姐讨厌下雨天, 湿嗒嗒黏碌碌的雨天,每当她的手指抓到自己被雨水淋湿的长发,就好像抓着自己黏糊糊的生活, 永远无法消散的阴冷。
但她遇见毕禾就是在一个大雨天,老城区的黄泥地被大雨冲刷得像一片沼泽, 蕊姐心情很差,一只手抓着已经坏掉却还坚持在用的雨伞, 另一只手徒劳地提着裙摆,眼睁睁地看着新买的凉鞋沾上了恶心的泥土。
她走过全是泥土的大路, 走进雨水混着污垢的小巷, 路过堆满杂物的拐角, 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裙摆。
尖叫声瞬间划破了夜晚的寂静,蕊姐吓得手上雨伞都掉落进了泥土里,下意识猛地挣扎着往后退去。
那只手立刻放开了她, 随后她听见一道虚弱的男声:对…对不起…
蕊姐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就这样见到了十几岁的毕禾。
那个少年蹲在一堆杂物旁边,乌黑的头发湿嗒嗒地贴在脸上, 一只眼被遮了去, 露出来的那一只格外疲惫。
他看起来不像坏人, 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和寂静的夜晚里却也显得有些骇人, 蕊姐扒开被大雨冲刷的刘海, 这下她的长发与裙子都湿透了,她有些烦躁:你干嘛?
毕禾手撑着旁边的杂物站起来,摸了一手的泥土,他也不在意: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想问下路。
蕊姐怀疑地打量了他一番:你要去哪儿?
毕禾说出一个地名,却是这附近的筒子楼。
蕊姐在这个地方见过许多的人,毕禾不是第一个问她筒子楼怎么去的人,但在此之前,这些问路的人里有衣衫陈旧的追债人,有不知人间疾苦来采风的城里人,却没有过毕禾这样明显穿着不差、却格外狼狈的人。
你不像这边的人。蕊姐道,有什么事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问这样一句,大概是对长得好看的人没有太多拒绝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