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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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孩子乐趣多,夏天的乐趣更多。几个孩子因为考试考完了,上学的事也定下了,整个暑假玩得尤其痛快。

麦收过后,姐猴成了冯玉姜家饭桌上的常见菜。山子他们逮的多了,冯玉姜便也把姐猴拿到饭铺里卖给客人。

姐猴是什么?姐猴呀,就是知了的幼虫呗,也叫知了猴,还有的地方叫爬叉、金蝉,正经应该是叫蝉蛹的。这东西,好吃,油炸了特别香。它纯天然,高蛋白,营养好,还能治嗓子,要是嗓子发炎啥的,吃这个很管用。

早些年,一到农历五月末,姐猴就开始出来了,蝉声如雨便成了夏季独有的风情。姐猴出旺的时候,一到天傍黑,树林子里到处都能抓到。

乡下孩子那时候舍不得使手电筒,借着月光用手摸,隐隐约约看到树上趴着个疙瘩,或者还在动呢,差不多就是姐猴。有时候也会摸到“瞎了碰”,就是金龟子。天刚黑逮到的都是姐猴,到了夜深,姐猴蜕壳,金蝉脱壳,就变成了白嫩嫩的知了,也能吃,还特别的嫩,油锅一炸,撒上盐,脆嫩脆嫩的。

姐猴蜕壳变成知了,用不了多大会子,就慢慢变黑了,翅膀也不再软塌塌的,变硬了,这时候它就能飞了,不好捉,并且也没谁去捉,变黑的知了就是一个硬壳,不好吃了。也有孩子捉一个两个拿着玩,听它“知了知了”的叫它自己的名字。

山子领着刚子,一个晚上总能捉两三百个姐猴。有时候回来的晚,还能捉百十个嫩知了。

旁的地方吃这东西,有不少花样,什么香辣金蝉、小炒金蝉、爆煎金蝉、酥香金蝉,还有的给它配上旁的菜,不如铺上现炸的虾片,取个名字,叫雪山飞猴。渐渐还有人创新出了烧烤金蝉,拿竹签串起来烤熟,撒上椒盐孜然,吃个新鲜好玩。

当地人吃姐猴,一般没这么多花样,就是油炸,油也不用太多,半煎半炸,要炸到发出香味,快出锅时放些子细盐,一口咬下去咸香酥脆,别提有多香了。姐猴的香味还很特别,跟旁的东西都不同,谁家炸姐猴吃,老远一闻就知道。

有的地方是不吃姐猴的,甚至还会惊讶,这地方怎么吃虫子?怪吓人的。就像南方人吃老鼠干,吃蛇,北方人吃大酱,吃酸菜,当地人吃姐猴,这有什么奇怪的?

山子跟刚子逮姐猴,图的个好玩,山子自己并不算欢吃,最欢吃姐猴的是二丫,哥俩逮的姐猴,有一半进了二丫的肚子,小五也欢吃,就是人小吃得挑剔,光喜欢吃姐猴背上那个肉疙瘩,头不要,腿不要,肚子不爱吃塞进旁人嘴里。下剩的冯玉姜也会拿去给饭铺的客人吃,有时吃的客人多,冯玉姜还会叫山子顺便收购一些。小孩子暑假闲着没事干,有人收购的话,逮一晚上姐猴蛮能卖几个零花钱,足够白天买冰棒吃的了。

二丫喜欢吃,自己却不怎么愿意去逮,主要是她怕蛇,这丫头,小辣椒一个,却毕竟是个女孩,怕蛇是必然的。白天在田间地头看见了蛇,倒还不怎么怕,要是大晚上的突然看到一条蛇,哪个能不嫌怕?

男孩跟女孩,到底还是不一样,男孩皮实,胆子也大,刚子甚至捉过小蛇羔子玩,把冯玉姜吓得不轻,呵斥他赶紧扔掉。冯玉姜可以任由山子、刚子晚上跑出去逮姐猴,二丫她就不太放心。

山子就不同了,男孩子嘛,带着两个弟弟,晚上逮姐猴,白天动不动就往河里跑,整天泡在清泉河里,刚满五岁的小五都学会凫水了,当然,狗刨式,也得有山子紧跟着。

考了试,两个大的明显就轻松,山子看顾两个弟弟玩得痛快,二丫在饭铺里安心帮了老些天忙,有她这个得力小老板里里外外地操忙,冯玉姜这个暑假悠闲自在起来。

孩子爱下水,饭桌上的田螺就多了。

孙老太的孙子,孙老三家的那个军军,今年也高考了,到底是从小在城里上学,爸妈文化也高,军军比山子还高了9分,听说打算上军校。

军军回来过暑假,到冯玉姜家来玩,他最喜欢吃炒田螺了。

当然,军军也喜欢摸田螺,这一条男孩子都差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听老妈说八几年姐猴才卖一两分钱一个,还不一定有人收。橙子小时候逮姐猴,能卖到五分钱,一晚上能逮到百十个,当然,舍不得卖,好吃啊!但是好贵,从孩子手里收就要五角钱一个,饭店里更是一块钱一个,一盘好几十块。今年姐猴季节出去过,晚上跑去乡间,一看,赫,树林子里到处都是灯光,逮姐猴的人比姐猴还多!苦苦搜索一晚上,两个大人一共逮到9个。这些年都知道姐猴好吃,纯天然绿色食品,高蛋白有营养,药用价值高,吧啦吧啦吧啦,结果就是姐猴都快绝迹啦!现在听说有人工养殖的,人工“种”在杨树林里,没去见识过!

☆、第45章 山水牛

孙家老爷子这两年腰腿有点不好,冯玉姜抽空就会去看看的,正好遇上军军回老家来过暑假,她就随口邀了一句:

“军军,去姑家玩几天?”

结果军军很积极地就跑来了,为此还费了不少口舌跟孙老太软磨硬缠。

“你姑家小孩本来就多,你再跑去,就更闹腾了。”

冯玉姜便帮着军军说话:

“妈,小孩多了才热闹,他好不容易熬个暑假,就叫他去玩几天吧!过了暑假,山子跟军军上大学都走了,往后再想一块玩就不容易了。”

她两个在这儿絮叨,军军那边已经开始收拾行装了,没人注意军军的嘴角偷偷撇了撇——说谁是小孩?

在当妈的、当奶奶的心里,小孩永远都是小孩,长的再高再大也是小孩,然而算一算,山子已经是够20岁的大小伙子一个,军军也已经19岁了。农村里,旁人家孩子这么大,不上学的话媳妇都娶回来了。

当然,好不容易熬过高中考上大学,这个暑假他们就是玩成泥孩子,也没人舍得嗔怪。

比如到泥塘里去摸田螺。田螺这东西也怪,清凌凌的河水里不多见,小水塘子里却怪多的。两个大小伙子,还加上刚子、小五这两条小尾巴,大背心大裤衩,下到塘子里摸田螺,浑身弄得泥一块水一块的,反倒痛快了。

田螺可以直接放清水煮了,拿针挑出螺肉,放韭菜、辣椒炒。田螺本来会有一股子泥腥味,用韭菜炒,味道特别搭,能去掉泥腥味,还能让螺肉更鲜美。

田螺还可以带壳炒。军军爱吃田螺,这乡下的吃法他以前还真没吃过。

摸回来的田螺,要放在清水里养上几天,每天还要换几次水,让它好好的吐干净泥,拿硬的刷子刷洗干净,用剪刀剪掉尾巴(螺蒂),这个有点费劲,山子跟军军被分配干这活儿,干脆就上了钳子,直接钳掉了。

热锅放上油,葱段、姜片、红辣椒、花椒粒爆香,放进去清洗干净的田螺翻炒一会子,再加料酒、盐、紫苏叶子继续翻炒,炒熟出锅。紫苏叶子一定不要忘,最能去掉泥腥。南方人吃这道菜,不敢炒时间长,怕不嫩生了,冯玉姜总是觉着田螺这东西长在水塘子里,水塘子总有蚂蝗啊啥的,怕不放心,炒一会还要加点水,烧煮一会子才放心。

吃田螺也算是个技术活儿,看上去半点也不文雅。会吃的人,两个指头捏住田螺,把田螺放入嘴唇里“啧”地一吸,螺壳里的汤汁跟着螺肉一块吸进嘴里,那鲜美,那甘香,怎么也吃不够。

山子吃田螺,技术是过硬的,总能够顺利吸进嘴里。军军就不行了,两个手指捏着田螺,嘴唇对着田螺“啧啧啧”地吸了半天,有时候还是吸不出来,偏偏他还就喜欢上了,当成是一件好玩又有挑战的事情,非要吸着吃不行。

二丫看不下去了,起身去拿了几根牙签来,丢在军军跟前。

“九表哥,你这哪里是吃田螺,你这明明是跟它亲嘴亲上瘾了,根本吃不着。你还是用牙签挑吧!”

山子一口水笑得喷了出来,看着军军咕咕咕笑个不停,军军捏着田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脸上就发了烧。

那时候小青年单纯啊,听见亲嘴两个字就羞脸了。军军瞪着二丫,想不出能怎么对付她。

死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死丫头,怎么说话的!”冯玉姜忍着笑呵斥二丫,“哪有你这样不知道丢人的小孩。”

好在家门不远就是清泉河,晚上河里就成了天然的浴场,那年月农家也没个太阳能热水器啥的,下河洗澡成了晚间的保留项目。山子下河洗澡,就会顺手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了,也不用肥皂,也不用洗衣粉,夏天衣服穿了一天,无非就是泥土和汗味,稍稍一揉搓就干净了。当然,有时候也会弄上青草汁液,那个反正怎么也洗不掉,干脆就不管它。

叫冯玉姜异奇的是,军军也同样自己洗衣服,洗得还挺干净,晾晒的时候也要理得平平整整,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她还以为,这城里长大的独生子,必定是个娇惯的呢!

不过想想他爸妈都是部队上的,习惯了内务自理,也就不奇怪了。

河里有男人洗澡的地方,也有女人洗澡的地方。农家舍不得专门烧洗澡水,河水干干净净的,白天大太阳晒了一天,温热的十分舒服。男人聚集在一处河道洗澡,河水拐过一个弯,是女人的地盘。一到晚上那老些子女人在这儿洗澡,老的少的都有,一边洗还一边说话拉呱,嘻嘻哈哈,声音能传出去老远,反正约定俗成的规矩,女人在这一块,任何男人都是没胆子走近的,经过这里也要远远的绕道。

其实女人的地盘里,男人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小五就跟着冯玉姜去洗澡。冯玉姜下河洗澡的次数不多,平常自己在家烧盆水就洗了,但是二丫喜欢下河,她会游泳,游得还挺好,扎猛子扎得比一般男孩子还厉害,一个猛子扎出老远,吓得冯玉姜低声喝斥,赶紧叫她回到水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