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啊。那边的柿子,你拣圆的摘,圆柿子摘下来就能吃,扁的那种不要摘,是涩的,涩得你拉不开舌头,要揽过了,去了涩才能吃。往柿子林后边走,还有一大片冬枣,红红的,甜着呢!”那妇女笑着说。
一个游客就问:“这庄园挺好玩,刚才我们还去河滩捡鸭蛋了。您也是来游玩的?”看她装扮,不像是远来的游客,但看那气质,又不像普通的农妇。
“我呀,我就是这地方的人。”
“走吧走吧,我昨晚下的那虾笼子还没起呢。”后头那老头催着说。
那妇女就笑笑,两人一起走了。一个年轻的服务员远远地跟着那两夫妻,经过的时候,一个游客就问了一句:
“刚才那谁呀?”
“那个呀,那是我们冯总。”服务员抿着嘴笑,“这个庄园,就是她一手办起来的。”
“噢,我听说过,这庄园就是个普通农村妇女办起来的。”游客说。
冯玉姜跟着钟继鹏,到河边起了虾笼子,眼下深秋水寒了,不好跟夏天那样下河去拎,钟继鹏便在下虾笼子的时候,栓了跟细绳子,系在石头上压着。他找着石头,解开绳子一拽,把那虾笼子拽了出来。
钟继鹏看看虾笼子,说:“怎就这一点儿?都是些子小猫鱼,就几个虾。这河里的鱼都快给人逮绝种了。”
“你那个笼子下的地方不好,逮不到虾,别赖鱼虾绝种了。”冯玉姜说他。
“喂猫都不够,不赖要了。”钟继鹏气恼地把虾笼子里的两捧小鱼虾又扔回河里,说:“咱去抓个秋鸡子,晚上炒了吃,咱自己炒,那些个厨子搁调料太多,都不好吃了,好好的小鸡叫他们糟蹋了。”
秋末头,当年的那个小公鸡,也就大半斤,大的也就七八两沉,铁锅里多多的花生油,小火干炒,炒到骨头都在锅里啪啪地炸,鸡肉是喷香滑嫩,连骨头都能嚼吃了,小公鸡骨头嫩嫩的,一嚼就碎,他两个这年纪,好吃还补钙呢!
钟继鹏便招手叫跟着的那个服务员:“过来过来,丫头,你帮我把这个虾笼子拿回去。我抓秋鸡子去。”
钟继鹏兴冲冲去北边林子里抓鸡,冯玉姜便顺着地头上那一脚宽的小路,走过一片菜地,随手拔了个萝卜,寻思着等会子一块炒鸡吃。萝卜放到篮子里,萝卜樱子便随手丢回地里,烂在地里能做肥料的。
这要是搁在过去,萝卜樱子一根也不撂,腌咸菜,炒豆渣,都是当菜吃了。冯玉姜看着扔掉的萝卜樱子,心里又觉着可惜,便寻思着,明天叫人弄几只兔子来养养。
她又想起来,明天是星期六,恐怕家里哪个儿女会来,索性又多拔了几个萝卜,再绕到冬枣林子里头,多多的摘了一满篮子的冬枣,这冬枣,豆豆最欢吃了。自家的冬枣,不会有那些子残留农药啥的,最放心了。
冯玉姜拎着满满一篮子的东西,走了一段路就有些吃力了,便干脆找了块干净的草坡坐了下来。钟继鹏拎着一只芦花小公鸡回来时,便看到冯玉姜坐在那儿晒太阳。
“走吧?”钟继鹏远远地喊了一句。
“歇一会子。”
“几个萝卜,一把枣,你难不成就拿不动了?”钟继鹏说着走过来,拎起篮子,“走啊?回去再歇。”
冯玉姜说:“坐一会子的。”
钟继鹏索性搁下篮子,把那小公鸡拴在小树棍上,也在一旁坐了下来。有人打电话来,好像问了什么事,冯玉姜交代了几句。
“这事情你都找赵经理,不用来问我了。”冯玉姜说,“秋收的账目,游客采摘带走的账目,专人记清楚就行。”这庄园里的水果,游客在庄园里,是尽着吃的,不要钱,游客来到吃住花钱,这点自产的水果根本就不必算了。
冯玉姜挂了电话,跟钟继鹏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些子家常,她眯着眼睛看着太阳,天已经下晚了,再过一会子,太阳就该西落了。
冯玉姜想起上辈子,也就是这个时节,她正吊着一口气躺在病床上呢,想着想着,她就恨恨地瞥了钟继鹏一眼。
“我这阵子做梦呢,我梦见我死了,梦见你害死我。”
“胡扯八道,乱钻晕,吃饱了撑的你。”钟继鹏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浮土,说,“这阵子记性不好,光忘事儿,昨天弄个捉家雀子的网,也不知叫我扔哪去了,我刚才找半天没找着。我还梦见我老年痴呆症,你把我扔沟里了呢!”
柿子熟了,柿子林里一群群来偷嘴的家雀子,钟继鹏这两天叫人弄了网来,说要逮家雀子烧了吃。这下可好,连网都弄没了。
冯玉姜听了就笑着说:“找不着活该,家雀子也是个生灵,你逮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