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都关得牢牢,没有被撬的痕迹。
这个男人从黑暗中来,又悄然消失在黑暗里。
莉莉长出一口气。
九头蛇派的人敲门时,她已拾掇好等在小客厅。
金发吹干梳双马尾,鼻梁架着无镜片玳瑁边眼镜,颈上戴一条细细的黑chocker,俏皮甜美,倘若不细看,瞧不出她哭过,还给掐了脖子。
进来的竟还是那个眼熟的小哥。
莉莉不知道前段时间人家业绩出色,已经不必守大门口,改做很多重要工作,接她也是其中之一。
他进来瞧见莉莉光脚坐在沙发,安静地嚼泡泡糖,愣怔一下,哑然失笑。
“心情不好?”他问她。
莉莉一惊,抬头看他,刚吹出的泡泡登时漏了气,软趴趴地飘下来。
小哥友善地指指眼睛:“有点红。”
她顿时觉得眼镜白戴了,伸舌撩回泡泡糖继续嚼,睁眼说瞎话:“没有红。”
他不跟她争执,走前俯身:“抱你上车去吧。”
小哥的颜值虽不及冬兵,却也称得上清秀,白肤黑发,单眼皮,褐瞳弯起来笑很令人觉得亲切。
所以莉莉总喜欢把东西托他放。
今晚因着冬兵她本来极度郁闷,想掩饰又被小哥一语道破,一路上就很安静,不怎么理人。
拐过街角,眼看即将抵达目的地,莉莉百无聊赖用完好的左脚踢踢副驾驶座椅,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汤姆。”小哥停车解开安全带,“汤姆·艾德里安。”
“我叫莉莉。”他绕到副驾驶抱她,她报上自己的名。
汤姆笑笑:“我知道。”
大厦里等着莉莉的任务对象是个穿制服、被五花大绑的瘦小男人。
她腿脚不便,坐着轮椅进房间,看见那男人倒在地板,弹跳挣扎似河滩上的鱼,嘴巴塞着布,含糊地不知说什么。
待有人上前解放他的嘴,才听清哇啦哇啦全是外语,je,non,innocence。
皮尔斯在外头横眉冷对:“我要知道谁取走了赛西保险箱里的东西。”
莉莉侧耳听那男人激动地讲完几句话,面露难色:“他说的法语?我听不懂。”
沟通障碍,是连九头蛇也感到棘手的问题。
但在她上司这里并不棘手。
皮尔斯唤来一名黑衣男人——莉莉认识,叫朗姆洛,五官深邃,蓄着硬朗的短须,第一次见面她就莫名不喜欢他——不紧不慢地耳语几句。
朗姆洛领命而去,过不多时,走道响起返回的脚步声。
莉莉没注意。她正看地上的法国男人语速飞快说她听不懂的语言,觉得有趣,小声学他的腔调,学着学着便侧脸偷偷笑起来。
这一转,余光瞄到地上多了道影子。随即听皮尔斯说:“顺便帮她翻译。”
顺便。不知谁这样大牌。
莉莉扭转头去看,方才那点小小的愉悦瞬间在翻译官漠然的眸光中消匿无形,小脸更是欲哭无泪地垮着。
皮尔斯不知道为什么莉莉看见冬兵这样丧。
更不知道,他最倚仗最得意的“武器”,不久之前才跟他独具异能的部下在床上肌肤贴肌肤地亲密接触过,虽然接触得不甚愉快。
“莉莉。”他看莉莉半天不动弹,出声催促,“你有意见?”
莉莉捂住脸。再抬起头时面上已复制冬兵同款的冷漠脸,目不斜视,这样便看不见冬兵的眼神:“没有。”
冬兵走到法国银行小职员身旁,伸臂提了他起来,拎到莉莉面前。法国佬挣扎,突然尖声惨叫,却是被冬兵掰折了一条胳膊。
莉莉绷紧脸皮,捋起那职员的衣袖,手住他的腕。
倏然浸入一片深不可测的海。
这次的任务对象不过是普通人,记忆里光影斑驳,却都有些乏味。
包括他带着几个人打开保险箱的画面。
自然,于他而言那是普通的工作日常,断断想不到已然破坏了九头蛇的计划。
莉莉松开手。
冬兵知道记忆读取完成,抛麻袋样将法国男人抛到一边。
莉莉从轮椅站起,一手扶着椅背作支撑,另一手很不情愿地伸向冬兵。
他看她。
半天没等着他动,她有点急,转头望望皮尔斯,也没等来任何支援的命令,只得闷声道:“你低头……或者伸手。”
冬兵摘掉手套,她这才又碰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