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玉已经慌了神步履凌乱的向西校场那边冲,小兵急忙补充一句:“幸好秦大人躲得快,所以才毫发无伤……啊不,至少在我来之前是毫发无伤……”
苏玉此刻早已经慌了神,本以为苏逍是打秦砚几拳替她将气出了也就罢了,秦砚虽是文官,但苏玉以前就见过秦砚使的一手灵活自如的小擒拿,就算打不过,也不会吃太多亏。可未想到苏逍竟然上演了出全武行,今日难保不会如刚那小兵所说,不见血不能善了。
想到今日来校场是苏逍的那句“若是见到秦砚,必定给他一枪汉子”的话,苏玉暗骂自己糊涂,竟然以为那只是一句玩笑话。现在想来,苏逍说这话时的样子,冷静归冷静,其中的执着认真却不容忽视。
苏玉越是细想越是觉得心里乱得慌,如今秦砚的身份今非昔比,若真是在校场里面受了重伤,苏家在太后面前怕是不好交代。
苏玉清晰记得两人当初和离的原因,正是因为如今稳坐高位的皇太后——昔日先帝身旁的宠妃苏贵妃。
那日秦砚依笑意怡然,语调温柔:“我与苏贵妃素来交情甚笃,玉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当初你长姊苏珺与常之卿私奔,我只能寻了如今的苏贵妃顶替你长姊入宫,若不是交情甚笃,又能有谁肯心甘情愿顶着别人的名字活一辈子?”
苏玉闭眼摇了摇头,一面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向前飞奔的脚下,一面摇头想把这些突兀蹦出来的声音清出脑海,却觉得这么一晃便触动了心口的那根刺,使它越扎越深。
年前先帝驾崩,身后子嗣单薄,皇子更是仅有苏贵妃之子一个。可怜的小皇子不满周岁便被推上了皇位,苏贵妃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皇太后。秦砚既然亲口承认与她交情甚笃,那他如今的身份自然贵不可言。
可如今秦砚的九分贵气,却越发衬出苏玉当初的十分荒谬可笑。
可愈是荒谬可笑,秦砚便愈是不能在苏家的校场受了打伤,否则苏家在太后面前怕是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东西校场之间距离不短,待苏玉赶到西校场时,便看到武场已被一大群凑热闹的苏家军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知是哪个大喊了一声,人群立刻分了两边,将道路让了出来,苏玉也一眼就看到了秦砚。
秦砚依旧是一身素色锦衣,手中握着一柄不知从哪里要来的破铁剑,一招一招格挡着苏逍的攻击。
苏玉不知道秦砚竟会用剑,但若要将此说为剑术,其实也不尽然。秦砚应付苏逍的姿态看似从容不迫,可懂些剑道的人一眼便能看出他每招都是花架子,气韵雅致,却少了战场杀伐的狠劲。每挡苏逍一剑,手腕都被压得很低,可见臂力不足。
似是听见了周围的动静,秦砚侧头一望,淡漠的目光直直对上苏玉的眼睛,带着一丝还来不及掩饰的讶然,随即他的眼角弯起,露出一抹苏玉极其熟悉的怡然浅笑。
就在秦砚分神的一刹那,苏逍再起一剑,剑刃滑过秦砚的剑身发出一声短促而刺耳的摩擦声,秦砚回神提剑再挡,却已迟了一步。苏逍手中的剑擦至秦砚剑柄,猛地向下一压,直指秦砚右手!
就在这时,一双纤细如玉的手突然从旁伸出,硬生生的接住了这一剑,一瞬间鲜血染红了剑身。
秦砚看向那只手,目光震惊:“苏……”
“苏玉!”苏逍一声暴喝,打断了秦砚的话,“你疯了么?!”
话虽这么说着,却急忙扔了手中的剑,一边紧握苏玉的手腕以期止血,一边冲旁边已经看呆了的人群吼道:“快传军医!”
“不用。”秦砚从苏逍手中接过苏玉的手,轻轻揉按腕上的血脉,皱眉道:“为我找个干净些的地方,寻些纱布,酒和清水过来,我来包扎。”
秦砚本身便是太医令,医术自然比军营里的军医好了不止一个档次,苏逍倒没有再多说什么,吩咐下面照办,随即领着二人来到校场后方为兵将休息而临时搭建的军帐。
秦砚自始至终握着苏玉的右腕,指尖灵活时不时在腕上轻压,待几人入了军帐,苏玉的血也差不多止住了。
帐中光线昏暗,苏逍将油灯点上,看了苏玉手上的伤口一眼,对秦砚语气僵硬道:“今日她这刀是为你挨的,若是没她,伤的就是你的右手,你可给我记清楚。”
秦砚点头:“今日恩情,秦砚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