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侯嫡夫人萧李氏素来偏爱这个小儿子,见他整日里心神恍惚也不是个办法,就偷偷命人探了苏玉的底,一听说这几日苏玉都在苏家的校场里呆着,便将消息告诉了这个实心眼的小子。
果然,萧三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生龙活虎了起来,快马加鞭就往苏家校场赶。可谁知心上之人近在咫尺,眼前却隔了一道天门,守门的苏家军不认识萧致墨,说什么都不让他进去。
好在萧致墨虽然平日里浪荡随性了些,但作为萧侯家的儿子,训兵是一把好手,知道军营之中素来以武为尊,也知道兵痞虽痞,但还是害怕遇上比自己更不要脸面的。
于是萧家三郎先是傲气万分的和守校场大门的几个兵群斗了一场,以一敌十,赢得霸气无比。胜了之后又开始觍着脸撒娇打滚耍无赖,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弄得几个守着校场大门的苏家军都打心里觉得是自己欺负了他,火急火燎遣了人去寻李狄,而李狄最终又叫来了苏玉。
当苏玉秦砚一行人来到门口时,便看到一个贵族公子打扮的俊朗少年正被十来个苏家军围在其中,讨教招式的有之,好奇旁观的有之,横眉冷对的当然也不少。
而这少年灵秀眉眼带着弯弯的笑,谈吐举止大方,被一大群人围在中央毫不显怯场,应付的游刃有余,眼神却时不时向校场中瞟。
这回一瞟就看到了缓步走来的苏玉,眼神蹭的一亮,立刻冲出人群来到苏玉面前,吼道:“苏二小姐!”
苏玉被这少年的大嗓门惊得瞪大了眼睛,迟疑道:“萧三公子?”
“正是在下,在下姓萧名致墨,尚无表字,苏二小姐若不嫌弃,称在下致墨,萧三都行。”萧致墨爽朗道,复又看向秦砚,脸上笑意瞬间塌了下来,撇撇嘴角道,“想必这位就是秦砚秦太医令了。”
秦砚也不介意萧致墨的态度,笑道:“正是下官,见过萧三公子。”
萧致墨尚未封官入职,而萧侯家的爵位也只能嫡长子世袭,是以萧致墨如今还只是个侯府出来的平头小民,连世子都算不上。秦砚一面在苏玉面前自称下官,一面称萧致墨“公子”,在萧致墨看来是满满的恶意。奈何秦砚对着自己一副朗朗笑意,表情真挚,让他心中虽然噎了一下,却也只能将这口气吞下去。
苏玉似是未听出秦砚的话外之音一般,对着萧致墨道:“不知萧三……公子今日来找我,有何要事?”
“倒也没什么正经事……”萧致墨摸摸鼻尖,有些尴尬道,“想必事情原由苏二小姐早已听说,去年苏二小姐出阁之时,在下亦在旁观的人群当中,从而有幸目睹二小姐芳容,从此难忘。”说罢萧致墨话语一顿,聪明的绕过苏玉和离一事,继续道:“后来在下曾两次去苏二小姐府上提亲,却不幸被苏老将军婉拒。今日在下前来,一是因为经年未见,想再看苏二小姐一面,二是……”说到此处,萧致墨挑了下眉,表情却肃穆了起来,认真道,“二是萧致墨带着一番诚意前来,真心与苏二小姐相交,还请苏二小姐勿嫌在下唐突。”
这萧致墨仅仅说了三句话,却字字都透着一股忽视不得的真,让秦砚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之人。
很久之前秦砚就听过萧致墨其人,坊间传闻道萧侯夫人萧李氏育得三子,前二子自小习武,待到萧侯老来得了第三子,这二子已小有所成,便为小儿子取名“致墨”,寓意为“致功于墨”,期待老萧家也能出一个文官来光宗耀祖。
而这萧致墨也不负父望,志学之时便已文采斐然,只可惜性子跳脱了一些,毫无当下书生的城府。而论起武艺,萧致墨虽不及他大哥二哥,却也算一员小将。是以每每提到这个小儿子,萧侯心中也偷着乐呵。
可是这人虽然看来不弱,秦砚最初却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一来他上有两个兄长,世子的位置无论如何都不会轮到他的头上,二来就算萧侯十分溺爱这个小儿子,至今为止也尚未为他谋个一官半职,想来这萧致墨志不在仕途。
与自身毫无交集的人,秦砚向来懒得费神去关注。而最终让秦砚意识到萧致墨这个人存在的,却是因为他在秦砚与苏玉和离之后向苏家提了两次亲。
想到这里,秦砚面上笑容依旧温润,眸光却冷了不少。
且不说别的,就凭萧家与苏家都是手握兵权的将门世家,这门亲就结不成。萧侯虽然容易掌控,却也年迈糊涂,竟然放任自己的儿子这般胡闹,好在苏老将军苏世清虽然喜欢隔岸观火,这方面却比谁都拎得清,是以拒绝了这门亲事。
可就算秦砚看的透彻,如今萧致墨就站在他面前,秦砚不得不承认这回萧致墨算是入了自己的眼,不为别的,就为了那独独一个“真”字。
秦砚清晰记得苏玉在未嫁他之前说过一句话,“你的笑虽然看起来万分像真的,可在我看来假的就是假的”。可如今萧致墨站在苏玉面前,虽然这些话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真的,可听的人就是知道它们全都是真的。
而就在秦砚走神之际,苏玉与萧致墨已从结交一事聊到了凌安风物。
萧致墨道:“凌安城新开了一家酒坊,酒不出众,下酒的菜品倒是一绝。”
“这倒也奇怪了,若真是如此,来者到是该去喝酒,还是该去品菜?”
“我上一次去的时候便对老板说,不如将酒坊分成了三块,一块只能饮酒,一块只能品菜,第三块既能饮酒又能品菜,却要多花半吊铜板。那老板想来也是个奇人,竟然照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