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目光微动:“我的故事很平淡,没有征战沙场,没有边关捷报,就是一群不择手段的强盗冲到家中肆意掠杀,母亲为了让我与阿姊先走,挡在了他们的刀口之下……”
苏玉一怔,喉咙似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晌后才道:“那你如今可以做到笑着怀念了么?”
秦砚凝视着苏玉的面容,一抹温润笑意在他面上缓缓绽开,如清风霁月一般:“可以。”
阖住眼,苏玉将秦砚的表情深深刻在心里,过了半晌,再睁开那双眼眸时,眼中的红丝已然淡去了不少。
握着秦砚的手将它从自己的面上缓缓移了下来,苏玉看着秦砚问道:“今日你替我挡了父亲的那一掌,可有大碍?”
“很痛。”秦砚一改方才的温润如玉,动了动肩膀委屈道,“苏老将军不愧是武中豪杰,出掌迅捷掌劲如浪,我后背那一片如今还在火辣辣的疼。”
“这……”苏玉忧心道,“会不会被打出了内伤?”
秦砚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处,认真道:“苏二小姐你知道么?眉心有一个穴位叫做眉中穴,用唇印在上面可以镇痛。”
苏玉用眼角发红的眸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他推远了一些站起身来,远远遥望御园处道:“估摸出了二哥的事情,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散场了,我还是直接回府了。”
“你认得路?”秦砚维持着被苏玉推开的姿势,气定神闲问道。
“不认得。”苏玉冷笑,“你若是让我一个人走这弯弯曲曲的宫道,我便继续哭给你看。”
秦砚慌忙站起身来,面带温润笑意道:“那便让我将苏二小姐送出宫罢。”
第五十八章
自从苏逸阵亡的噩耗传出后,苏家上下都过的异常艰辛。陈姨娘身为苏逸的生母,更是在那之后便一病不起,昏昏沉沉在睡梦中都念叨着苏逸的名字。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五日后苏逍率领十万大军归至凌安,因为将领从边关凯旋必须先入宫中向太后陈情,所以苏玉从听到消息开始便与苏世清苏何氏在正厅里候着,就连陈姨娘也从病榻间挣扎着起来一同等待。
苏玉将一杯冒着氤氲热气的温补茶端给陈姨娘,口中劝道:“姨娘既然这几日身体不适,不如先去房中歇息着,等大哥回来了,让他去您那边再走一趟便是。”
陈姨娘从苏玉手中接过茶盏浅浅啜饮了一口,便将它重新放回到桌上,摇头道:“我的身子不碍事,就算此时让我一个人在房中休息,我也静不下心来,还是在这里候着罢。”
苏玉迟疑了一下,转身吩咐冬儿从房中拿出一件皮大氅给陈姨娘披上。
时至日已偏西,前院那边终于传来一阵喧哗,正厅中的众人未等门卫来传报,便纷纷走向苏府大门。
苏玉跟着父亲脚步匆匆穿过前院,一抬头便看到了苏逍风尘仆仆站在那里,身上的戎装应该是因为要觐见太后特意换过,所以还算是齐整,可面上悲凉与疲惫却怎么都无法掩饰,而他身后还平放着一个纯黑色阴沉木制的棺椁。
那是苏逸的棺椁。
苏玉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卡在了喉咙中怎么都说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苏逍垂着头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苏世清面前,就在在场众人都等着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却双腿一弯,直挺挺地跪在了苏世清面前。
因为苏逍一直垂着头,苏玉看不清他的表情,而苏世清却一直神色平静地注视着那浓黑得让人透不过起来的棺椁,并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