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合了合眼,将手中的药碗放到了床榻边,对着苏玉道:“我要入宫了。”
苏玉将那药碗端起:“去罢,我已经命人在苏府门前为你备了马车,路上要小心些,莫要让伤势更加严重了。”
秦砚临出门前又看了一眼低着头把玩着那个白瓷碗的苏玉,喉头动了动,最终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转身向苏府门外走去。
苏府不愧是将门世家,就连拉马车的都是汗血宝马,跑起来步履迅疾却不失沉稳,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马车便到了宫门口。
苏玉为秦砚煎的那副镇痛散此刻已经隐隐发挥了药效,秦砚只觉得腹部翻江倒海的剧痛已然被一缕轻柔的暖意所渐渐围拢住,只怕再过不久,只要他不牵扯到伤处,便尅没什么痛觉了。
秦砚捂住腹部下车,再直起身来时,手已自然垂下,又变回了那个温润从容的秦御史令。
向苏府的车夫道了一声谢,秦砚缓步走到宫门口。守门的禁卫军早就识得他,是以就算此刻已然时至傍晚,秦砚没被盘问什么便入了宫墙之内。
拒绝了宫侍领路,秦砚顺着早已熟悉至极的宫道,脚步匆忙的来到了太后寝宫。
见到寝宫门口空无一人,秦砚便知道苏逍仍在殿中,否则太后不会清退了左右。故意加重了自己的脚步声,秦砚在殿门外抬高了声音朗朗道:“臣秦砚,有事禀奏太后。”
过了半晌,沉重的殿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发出“吱呀——”的一声。
苏逍容色森冷的立在门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秦砚,目光停留在他依旧泛白的面容上,语调不带起伏道:“平日里看着你文文弱弱,倒也算是一条硬汉子,被我揍成那样还不死心地跑到宫中来觐见太后。”
秦砚清朗一笑:“苏少将军说笑了,那挠痒一般的一下,又怎能阻得了我入宫。”
苏逍双拳紧握,嘶声道:“你若是过来阻我出兵睢阳王,还不如现在就回去罢,这样我还能留你一条命在。”
“那我更不能回去了。”秦砚笑意怡然地看了一眼苏逍,顶着他如刀锋一般的目光步履闲释地走进殿中,对着坐在上首的太后跪行一礼,口中道,“臣秦砚,请太后安。”
腹部被苏逍重创的那一处随着弯下腰的动作又开始撕心裂肺的疼,秦砚垂了头掩盖住已克制不住皱起的眉头,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洇湿了月白色锦衣的领口。
太后的声音清冷如昔,对着秦砚道:“起身罢。”
秦砚强忍着痛站起,头依然微垂着,眼眸的余光却发现苏逍正面色冷凝地打量着他,秦砚缓缓抬起头,暗自强迫着嘴角弯出一个笑意的弧度来。
“秦大人。”太后道,“你这个时辰入宫,不知有何要事禀奏哀家?”
秦砚收回看着苏逍的目光,对着太后郑重道:“臣是来请太后收回懿旨,准许苏家军与萧山军一起出兵征讨睢阳王。”
秦砚的话音一落,殿中的二人神色倏然巨变。太后一双妩媚的凤眸微睁,看着秦砚满是不可置信之色,随后又染上了一层被背叛之后的怒意,而苏逍闻言也收回了面上的冷漠之色,对着秦砚目露怀疑。
“你方才说什么?”太后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缓缓逼近秦砚,“让苏家军征讨睢阳王?”
“是。”秦砚立在原地未动,无视太后对他的施压肯定道,“请太后恩准。”
“那宁胡边境怎么办?”太后厉声道,“难道你打算将我们这次出兵幸苦攻下的边关拱手让给宁国不成?”
秦砚摇头,缓缓道:“如今宁胡边境正有萧致越将军镇守,若是此刻换成苏家军,两军在交接时必然会有一番奔波劳碌,而若是只换将不换兵,亦会有兵将配合不默契这一弊端,是以不如让萧将军继续留守边关,而派遣苏家军与萧山军的联军出兵睢阳王。”
太后眸色渐深:“当初哀家与你们一起商议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