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张奇艰难地抬起手背一擦脸上的泪水,声音发颤道:“张奇斗胆请求苏二小姐,若是张奇死在了这里,可不可以请苏二小姐记住张奇的名讳?这样张奇就算走,也可以安心一些,至少这世上还有人知道张奇曾经来过……”
“我答应你。”苏玉心头苦涩,口中却毫不犹豫应了张奇的要求,“但你也要答应我,在新的辎重还没有达到的时候,一定要坚持下去。”
张奇彻底松开握住苏玉手腕的手,嘴角咧出一抹释然的笑意来,随后又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喘一口气道:“还有一事!此次苏少将军出战归来之后,还请苏二小姐一定要劝一劝苏少将军!”
苏玉心头一颤:“你这话是何意?”
“苏少将军在战场上实在是太拼了!”张奇深深凝视这苏玉的眼眸,焦急道,“虽然我们都知道苏逸少将的死与睢阳王脱不开关系,苏少将军想要向他报仇无可厚非,可是苏少将军到了战场上的时候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几乎是佛来斩佛,魔来斩魔!张奇从一旁看着,觉得他倒像是……倒像是……”
张奇蹙着眉头想了片刻,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倒像是被仇恨迷了眼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已然失心疯了一般!”
第一百〇一章
苏玉在伤兵军帐中忙活了整个下午,待到与秦砚一同归至自己的军帐中时,她的脑中仍然不断回响着张奇对自己说的关于苏逍的话。
秦砚敏锐地察觉出了苏玉的异样,走到她身旁坐下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何面色看起来如此差?”
苏玉抿了抿唇:“今日在伤兵军营中,我看到了一个以前在苏家校场中熟识的人。”
秦砚一点即透:“你是说张奇?”
苏玉诧异:“你怎么知道是他?”
“因为你在他那处逗留的时间最长,更何况以前我还托他向你转交过疗伤的药,若是你说在伤兵军帐中与哪个人有过交集,那应该便是他了。”
“秦大人好记性,若不是张奇对我谈起,我都忘了送药这茬了。”苏玉喟叹道。
“本就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不记得也正常。”秦砚淡淡一笑,随后问道,“你是因为张奇的伤势,才一直闷闷不乐?”
苏玉抬起头来凝视着秦砚:“张奇的伤……真的无法痊愈?”
秦砚眸中露出一丝怜悯之色,轻轻点了点头:“寒铁所铸的兵器本就是十分阴毒之物,可以不断阻止伤口的愈合,若是他的伤口较小的话还是有办法的,只是张奇的伤口贯穿了整个前胸,怕是……即便将止血的药材都用在他的伤口之上,也只能减缓出血,不能彻底止血。”
苏玉蹙眉道:“大哥手中的苏门剑也只是熔了十之六七的玄铁,未成想睢阳王竟然可以得到如此多的寒铁。”
“当年睢阳王杀入前朝皇宫时,掠夺了不少宝物,这寒铁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便也是从前朝宫中所得。”
苏玉合了合眼,纤细修长的睫毛在帐内昏暗烛光的衬托下,为她眼睑下细腻的肌肤染下一层浓浓的阴影,令她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疲惫。
秦砚看着苏玉眸光动了动,口中温声劝说道:“下午忙了这么久,你现在也该累了罢,我们不若今日早些休息?”
苏玉沉默了一瞬,而后点了点头。
当帐内的烛火倏然被熄灭的时候,苏玉有那么一瞬间的不适应,待到眼睛可以重新适应此刻幽暗的光线,秦砚已然稳稳地躺在了与自己隔着一个床榻的位置上。
当身边之人将锦被盖好再无了动静,苏玉抬起头来望着帐顶,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今日在伤兵军帐中忙里忙外确实很累,可她却怎么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