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明堂咧嘴嘶嘶笑道:“那便动手罢,我于明堂活了大半辈子,于生死二字早就看开了。”
秦砚道:“莫要着急,虽然不远,却并不是今日。”
于明堂原本已然涣散的眸光倏然聚焦,视线在秦砚面上定格了片刻之后,突然变得锋利了起来。
秦砚的动作与神情不变,任由于明堂上上下下地扫视着他。
“我说当初连我的话都不屑于听的秦大人今日怎么有闲心来看我这糟老头子。”于明堂干涸的嘴唇渐渐上翘了起来,露出一个不屑的嘲笑,“看来是有求于我。”
秦砚神色坦然道:“我确实有一件事想要询问于你。”
“你以为你问了我便会答?”于明堂讽刺道,“秦大人运筹帷幄,怎就算不出我既然连死都不惧,又怎会在临终的时刻被你继续玩弄于鼓掌之中?”
“你并非无欲无求,不是么?”秦砚深邃眸光直直看向于明堂,那视线锋利到几乎能将人的一颗心都挖出来拿捏在手中把玩一般,“否则你当初也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越过苏老将军直接向睢阳王进言屠尽前朝皇族,不会在睢阳王被先帝发配驻守边疆之时一脚将他蹬开重回苏府门下,更不会在苏府式微之时放着好好的苏府第一清客不做,偏偏要去当一个叛国的逆臣贼子。”
于明堂被秦砚说得呼吸顿了顿,随后勾了勾唇角道:“秦大人此话差矣,当初我于明堂会做出那般的选择,无非应了那句人往高处走的话罢了。而如今我所有的路都被你堵死,已然无路可走,自然要心无旁骛一心等着死期了。”
这于明堂事到如今对于所做之事竟然没有半分愧疚之意,秦砚面上的表情却寡淡到让人看不出喜怒来:“你所说的意思,其实我可以理解。”
于明堂的眼珠缓缓动了动。
“与你有用处的人才是正途,与你无用处的人可以随时背叛。”秦砚缓缓解释道,“趋利避害说来也是人的本性。”
“秦大人有话便直接说,莫要将它绕来绕去。”于明堂道,“难道秦大人真的以为如此敷衍地夸我两句,我便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对于于明堂明显不耐的态度,秦砚似乎毫不在意,反而遂了他的愿直截了当道:“我想知道寒铁所受之伤究竟如何才可以治愈。”
“今日我听到了营地外十几万将士的归营之声,本以为大军得胜归来,便是我命尽之时,却没想到迎来的却是如此一问。以秦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难道是谁受了寒铁之伤?”于明堂的眸光动了动,直直眺望向远处的苏玉,随后了然道,“我以为苏二小姐是为送我而来,原来是为了苏少将军。”
于明堂初始的还嘶哑的声音说到后面越来越高昂,垂了头高声笑道:“真是有趣,苏世清戎马沙场了大半辈子都平安无事,到头来自己的两个儿子却先后栽在了睢阳王的手中。”
秦砚的眸光一冷。
于明堂止住了喉咙里因为兴奋而发出的“嘶嘶”笑声,抬起头来看向秦砚道:“论医术,凌安城怕是无人能出秦大人之右,秦大人又为何向我询问我此事?”
秦砚容色寡淡道:“那块寒铁是当初睢阳王率兵攻入前朝皇宫之时所得,随着快寒铁放在一起的,应有这块寒铁的相关记载。”
于明堂原本懒散靠着木笼内壁的背脊僵了僵,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秦砚问道:“睢阳王攻入前朝皇宫一事在当年虽然不算秘闻,知道的人却并不多,算算你的年纪,当年也不过是一个玩泥巴的奶娃娃,又怎会知道这些?”
秦砚道:“我师父楚闲云嗜书如命,对于寒铁一物更是感兴趣已久。”
于明堂重新靠回了木栏上:“我倒是忘了,你是那楚闲云的徒弟,知道这些倒也不为过。”
“那记载上,究竟有没有寒铁的治愈方法?”秦砚问道。
“有。”于明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