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的目光在高晟等人的面上逡巡了一圈,这才落回到苏玉的身上。将手腕从苏玉的掌中缓慢地抽了回去,秦砚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方才应该是累极,不小心睡过去了。”
若只是睡过去,又怎么可能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醒过来。苏玉虽然心中疑惑,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便只能压抑住心中的疑惑,对着秦砚道:“你现在太虚弱,这样坐在马背上只怕会有坠马的危险,还是去高校尉的马上罢,有他照看着我也能放心一些。”
秦砚却不知为何拧了起来:“方才昏睡着我都没有摔下马背,现在清醒了自然更不会,还是就这样罢。”
高晟为难地看向苏玉。
秦砚揽在苏玉腰间的手倏然紧了紧,在场的其他人因为秦砚宽博长袖的遮挡看不见他的动作,可苏玉却如何能感觉不到。这还是苏玉头一回见识到秦砚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对着高晟道:“既然如此,那便让他在我这里罢。一路行路的时候,你跟在我身后时刻注意着些,若是有什么不对,直接唤我便是。”
高晟应了一声,一行人这才开始继续上路。
因着秦砚身体状态不佳无法耽搁,而苏玉心中又记挂着苏逍,是以几人循着记号连夜不停歇地赶路,到了第二日的清晨,便来到了苏逍所在之处——一个坐落在十分偏僻的小县城中的宅院。
这县城距离规模稍大一些的化锦城不过小半日的功夫,苏玉抬首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宅子与周边不算繁华的环境,暗暗诧异苏逍最终会选在此处落脚。
高晟帮着苏玉将秦砚搀扶下马,瞟见了苏玉面上沉吟的表情,开口解释道:“苏少将军原本打算直接赶至化锦城,但是因着连日赶路,伤口受不了颠簸,最终迫于无奈只能在此落脚。”
苏玉心头一凛:“大哥现在伤势如何了?”
“似乎是背上的伤口重新裂开了。”高晟道,“秦大人身旁那个姓白的小童也在,说苏少将军的伤口虽然无甚大碍,但是如果继续赶路,伤势恐怕会更加恶化。正巧苏……张启说自己在此处有一个宅子,我们最终便随着他来到了此处。”
几人面前的宅子虽然算不上雕栏玉砌,可看起来也十分宽敞舒适。苏玉拿不准是苏逍的伤势确实撑不住,还是张启故意将他们引到此处,毕竟在苏珺一事上张启便有所隐瞒,由不得苏玉不怀疑。
正在苏玉思忖之间,一直半倚在高晟身上的秦砚忽然声音虚弱道:“那便请高校尉带路罢,我想去看看苏少将军的伤势。”
秦砚此刻连站稳都艰难,清俊的面容憔悴煞白,眼神也晦暗无光,仿佛随时就能昏死过去一般,看得人心惊胆战,哪敢让他去给人瞧病。
高晟侧过头来颇为为难的看了秦砚一眼,便听苏玉淡淡道:“我们确实该进去,将秦大人安置完毕歇下之后,我自己再去大哥那里。”
听到苏玉如此说,高晟也松了一口气,帮苏玉搀扶着秦砚,带着他们一路走到了宅子的内院。
这临时落脚的宅子必然被荒废了许久,高晟将秦砚与苏玉领入了内院中的一处空厢房。厢房内物件齐备,但是除了床榻上的床褥是新换的之外,无论是桌椅还是其余的陈设,皆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显然是还未来得及打扫出来。
待到苏玉将秦砚安置妥当,替他将被角仔仔细细掖好了之后,白青也闻讯赶至了秦砚的厢房。
视线直直瞥向躺在榻上无声无息的秦砚,白青连礼都忘记了向苏玉与高晟行,便焦急地赶到了秦砚的榻前。伸手在秦砚腕间的脉搏上一探,白青仰起头来看向苏玉,口吻惶急问道:“苏二小姐,公子这是怎么了?”
“他从昨夜开始便一直在发热,到了现在热症都没有退下去。”苏玉回答道,“你跟着他研习过医术,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白青的神色怔忪,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眶倏然红了,嘴唇张张合合了几次正要说话,却觉得自己搭在秦砚腕间的手被人扯了扯,就这样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苏玉的视线亦随着白青转到秦砚的面上,便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眼,对着自己勉强勾了勾唇角。
“我累了,现在想躺一会儿。”躺在床上的秦砚声音虚弱道,“既然苏少将军亦受了伤,玉儿你还是先去那里看看他,我这边没什么大事,就是身上没有力气,睡上一觉便好。”
苏玉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道:“那我先去大哥那边一趟,过会儿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