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语芊继续呆呆地望了他数秒,然后缓缓低头,无意识得搅动着勺子,一勺一勺地把雪糕送进嘴里。其实,她想问他更多关于那个医生的情况,可又担心唐突,毕竟和他才见过两次面,某种程度上算是陌生人。
所以,她一直踌躇着,心不在焉地吃着雪糕,到了差不多吃完时,母亲来电,问她和薇薇什么时候到家。
“是不是要回去了?那咱们今天就到此为止。”他善解人意地主动提出辞别,撕下咖啡厅为客人准备的便签,烫金钢笔唰唰挥动几下,写出一行数字,郑重地递给她,“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可以随时打给我!”
凌语芊愣愣地看着,没立刻接过。
“一定很纳闷我为什么不直接给你名片吧,是的,我身上随时备有名片,但我不想那样给你,名片是为我生意上的伙伴和客户准备,而你,是我的朋友。生意伙伴和客户我有很多,但像你这样的朋友,很少,极少!拿着吧,别让你家人等太久。”他又是朝她递了递便签,另一只手把侍应招来,买单。
凌语芊总算接过,在他买好单后,随他走出咖啡室。
他没有提出要开车送她,而是直接到路旁,为她截了一辆计程车,留下最后一句话。
“再见,后会有期”。
车子缓缓前行,凌语芊还在神思恍惚当中,直到凌语薇把她唤回神。
“姐姐,刚才那个高峻叔叔人很好哦,我很喜欢。”
看着妹妹天真无邪的高兴模样,凌语芊不由也粲齿,高峻的友善,连薇薇都感受到了。
她于是低头,打开刚才一直握在手中的便条,反复看着那一组龙飞凤舞的数字,耳边也跟着不停回荡他温柔磁性的嗓音。
朋友……朋友……
她的朋友不多,假如能拥有像他这样一个朋友,未尝不错,只是,她真的可以和他做朋友吗?两人的友谊会长久发展下去吗?他当真没别的企图?当真只是单纯地想结识?
很多疑惑,在凌语芊脑海轮流涌现,直到回到家中,她才暂且不去想。
午饭后,她随母亲去医院探望父亲,将近黄昏才又回家。
夜幕降临,安宁静谧,空气里隐隐弥漫着一股依依不舍。
明天星期一了,她的婚假正式结束,开始重返公司上班。所以,今晚她得回去贺家。本来,她下午就该回去的,但她让自己任性一回,一直留到现在。
柔和的灯光下,她静静收拾着衣服,明明只有几件,她却叠来叠去,折好又摊开,然后又折叠,就是不放进行李袋。
凌母在旁边看着,忽然上前,语重心长地道,“芊芊,记住妈的话,有什么不开心就跟妈说,知道吗?”
凌语芊侧目,迎着母亲慈爱的眼光,违心地点了点头。母亲曾经说过,相比报喜,更想她报忧。事实上她并没有照办,那兴许是一个母亲的责任,可她不希望母亲经常履行这样的责任,自己长大了,有义务和能力自我承担某些艰难,没必要样样都让母亲跟着一起纠结和悲愁。
收拾的动作不由得加快了,该带的物品都让她装到了皮箱里,然后,恋恋不舍地环视一下整个房间,一手提着行李袋,一手拥住母亲的肩头,步出卧室。
凌母不再吭声,随她并肩往外走,到大厅时,薇薇跟上,三人一块下楼。
本来,凌语芊可以叫贺家的司机来接,但考虑到晚上了,不想打扰司机和家人团聚,便决定自行坐计程车回去。
上车之前,凌母仍忍不住再做叮嘱,“保重身体,有事给妈打电话。”
凌语芊颌首,“您也多加注意,后天我会抽时间陪您去接爸出院。”说着,她看向凌语薇,习惯性地抚摸着薇薇的头,“薇薇,记得听妈妈的话,嗯?”
“薇薇知道,姐姐请放心,姐姐保重。”
“嗯!”瞬时间,凌语芊喉咙哽咽了,对母亲和妹妹各留下深深一望,转身,钻进计程车内。
她不再回头去看,因为担心自己会哭,可事实上,她还是掉泪了,伤感的泪就那样无法克制地滑落,好一会才消停。
她脑子呈一片空白状,被泪水洗涤过的黑瞳一瞬不瞬地看着车外飞逝而过的景物,就这样一路茫然,抵达贺家。
整个大厅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她也不惊动任何人,提着行李袋静静上楼,回到卧室。
豪华浪漫的空间,灯火通明,一片宁谧,巨大的床榻上,贺煜背靠床头而坐,正翻阅着杂志。
好像感应不到她回来似的,他头也不抬,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凌语芊心头微微揪疼着,怔了几秒,便不去在意,把衣物拿出去,放回衣柜里,另外拿起睡衣去洗澡。
完毕后,她直接回床躺下,依然背对着他,躺在床的边缘上,用单独一件被子盖住自己。
她闭上眼,自我强迫不去留意他,不去想他,她甚至借用其他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用数绵羊争取尽快入睡,可惜都毫无睡意,反而身后传来了平稳有力的呼吸声。
她还没睡,他却已经睡着了,他可以做到若无其事地沉睡过去!
其实,尽管她逼迫自己不去在意他,可心里还是渴望他能伸手过来搂住她,安抚她,甚至跟她说对不起,说他这几天很想念她。
可惜,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不管她离开多久,都不会对他造成影响,只有可怜又傻傻的她,明明带着怨恨离开,但还是停止不了想他,原谅他,继续爱着他!
悲酸委屈的泪,又一次洗涮着她的脸,洗得苍白苍白的,憔悴憔悴的,她把被子的一角紧紧塞在嘴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身体也极力压抑着抽搐和颤抖,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才带着泪痕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满室寂寥,到处都已无他的人影。
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而后起身下床,进浴室梳洗,心里头,一直充斥着淡淡的伤痛。
大约二十分钟后,她提着手袋下楼,发现贺一航、季淑芬和贺燿都在,唯独她渴望的那个男人,不见踪影。
“大嫂,早上好!”贺燿已经打起招呼。
“早上好!”凌语芊连忙回应,快步走到餐桌边,分别对贺一航和季淑芬问好。
季淑芬一如既往地视若无睹,贺一航则微微颌首,示意她坐下,“快吃早餐吧,吃完司机送你回公司。”
“嗯。”凌语芊稍顿了顿,接着问,“爸您呢?您是不是和我一起回公司?”
她知道贺一航被罢免了总裁之位后,转为负责其他职务,依然如常回公司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