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语芊在警察的带领下,沿着李晓筠踏过的路线走,到了电梯口,分别乘坐两部不同的电梯,抵达六楼,彼此又一次碰面,继而又马上分开,前往各自要呆的问话室。
在问话室门口,警察叫小玉阻步,只带凌语芊进内。
不到十平方米的问话室,由于密封状态,空气很压抑,凌语芊明显感到不舒服,但她没有做声,只静静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警察,等待他们的盘问。
警察也不浪费分秒,一切准备就绪后,再一次对凌语芊询问,凌语芊像刚才在贺家解释那样,把整件事又说一遍,反复重申自己不是杀人凶手,指控李晓筠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警察一言不发,只将她说的一点一滴记录下来,完后,两名警察彼此对望了一下,起身双双走了出去。
在房门轻轻砰了一声关上的那刻,凌语芊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开来,整个背部不由往后面的椅背深靠,手来到腹部,先是静静地搁着,稍后轻轻摩挲游走起来,感受着宝宝的动,整个心驰阵阵激荡和涟漪。
她就这样和宝宝互动,体验受着宝宝的陪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房门被推开,换了另一个警察进来,面无表情地吩咐她随他出去。
凌语芊略微一怔,也只能起身,步履蹒跚跟着警察走出房门,她先是下意识地往走廊看,发现那一排椅子空荡荡的,已无小玉的人影,心头不由微微凛了一下,又见警察带着她往不知名的方向走,不禁止步,询问,“请问你要带我去哪?我可以回家了吗?”
“还不行!”警察也停下回答,话毕重新迈步,叫凌语芊继续跟上。
凌语芊轻咬着唇,瞅着他,便也听从,绕过墙角再走了大约二十米,进入另一间房。
“由于暂时无法证明你是清白的,今晚你得呆在这里,明天再做安排。”警察再次开口,淡淡地说明,且对她留下一个冷冰冰的瞥视,关上房门。
凌语芊回神,立刻去拍门,“喂,你不能走,你跟我说清楚,为什么我得在这里过夜?不是协助调查吗?我情况都详细说了,为什么还不放我走,喂,你回来,给我回来。”
可惜,大门还是紧紧闭着,没任何声响。
凌语芊更加焦急,继续拍门大喊,使劲全力地拍,撕心裂肺地喊,甚至大呼救命,奈何都没人理会,结果反而落个身心疲惫。
她停止拍门,停止大叫,先是靠着房门站立一会,而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木板床上,这也才发觉,这间房子是那么的简陋,地面垃圾可见,处处散发着一股霉臭的味道,刺激得她顿觉反胃,不过,她胃里的东西早已经吐完,如今只能干呕,好一会才消停。
她捂着胸口,难受地喘着气,看着脏兮兮的铁架床,她经过一番矛盾的心里挣扎,终还是抬起脚,上床,小心翼翼地挪着屁股,来到墙壁前的位置坐下,两脚并在一起伸直,背靠着墙壁,微微仰头,闭目养神,思绪渐渐无法克制地回到今天发生的事上。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而自己,却压根没想过危险会降临,还将自己逼到了死路!
这一切,还是发生在大年三十的除夕夜晚!本是欢天喜地、高高兴兴的新年前夕,结果却是悲剧来袭,来得好突然,毫无预警,自己被深深席卷进内,毫无躲避和反击的机会!
好一个特别的除夕夜,毕生难忘的除夕夜!
不错,这一天,这一晚,自己永世不忘!
背叛、欺负、落井下石、插桩嫁祸、悲痛等等各种伤害,在一日之内全都朝自己袭来,连绵不断,丝毫不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而造成这一切,是贺煜引起!
刚才,在最关键的时候,想不到自己会喊出他的名字,会希望他来营救,原来,自己还是奢望着不该奢望的,自己还是忘不了应该忘却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这么傻?他已经去了南京,和李晓彤一块去的南京,在那边风流快活,自己怎还想到他!只因觉得他有这个责任吗?觉得他有这个能力吗?还是……别的原因?别的不该奢望的原因?
顷刻间,晶莹的泪无声无息地涌上了凌语芊的眼眸,从两边眼角淌出,划过脸颊,流入她的唇角,她尝到了一股苦涩,仔细蘸酌,伴随着苦楚、悲痛和羞愤。
隔着模糊的视线,她低首看着腹部,泪水更加狂流不止。她曲起脚,两手环抱着膝盖,渐渐地,低泣起来,然后,转为痛哭。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痛哭流泪,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这样痛哭流泪,可老天爷还是没有放过她,还是要她继续体会这非人的折磨!
她不禁想起,刚才张阿姨对她所说的最后那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爷会让那些坏人受到报应的!
呵呵,会吗?会这样吗?那自己就是恶人了?否则,自己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遭到这些非人惨痛的对待?
不,自己当然不是恶人,是老天爷不带眼,它是非不分,助纣为虐,胡作非为,妄意主宰!它根本就想把自己折磨至死。
当然,自己不会让它得逞,不会让如愿,人定胜天,自己要和它斗,要它败得一塌涂地!
想到此,凌语芊全身顿时来了力气,方才的绝望颓然也一并消失,她下床,重新来到门的后面,继续拍门大叫,结果还是得不到任何回应后,她开始审视房门,这才发现,它坚固如铁!
而且,这个房间也是密封的,唯一的窗口在连接天花板的角落处,还是很小的口,即便能飞上去打破窗户,身体也无法出得去。难怪警察放心将她关在这里,因为这样的环境,根本就是插翅难飞!
她于是又回到了床边坐下,坐着坐着,肚子传来咕咕作响!
今天中午只吃了一碗面,下午早就呕吐完毕,这晚餐又没得吃,难怪肚子饿了,还饿得慌!而且,祸不单行的是,周围空气好像忽然冷了起来,冷得她浑身发抖,冷得让她觉得古怪。
虽然现在是腊月寒冬,可根本不会这么离谱的,她感觉自己就好像身处零度以下的冰室里,四周包围着一团团冷空气,而且,温度还持续降低。
怎么会这样?就算是深夜,也不该这么冷的,她看过今天的天气预报,最高10度,最低4度,可现在,至少有零下十度吧!
身上的厚外套,在此等寒冷气温的袭击下已经起不了作用,凌语芊双唇直打哆嗦,牙齿直打架,身体也抖得厉害,根本稳不住。
她急忙环视四周,想寻求被子,可惜,这铁架床空荡荡的,就连一张发霉发臭的被子也没有,于是她又跑到门边,三度拍打房门,且伴随着竭斯底里的呐喊。
身体越来越冰,她摸到自己的手好像要冻僵了似的!她本能地伸手到腹部,那儿,也阴嗖嗖的,就连脑袋也变得混乱起来。
她大口大口地呼着气,极力想稳住纷乱的思绪,在思索着如何令自己暖和起来,许久过后,终于让她想到一个法子,于是连忙动脚,在屋里来回踱步,不停地走,走得极快,渐渐地,身体似乎开始回暖。
她边走,边自言自语,“宝宝,你冷吗?还冷吗?别怕,妈咪会保护你,妈咪不会让你冷到的。”
她不断地拉紧外套,且继续踱步,不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是烟花!
午夜了吗?春节到了吗?
应该是,新年到了!
上午在贺家庄园的草地听到炮竹声,她还跟宝宝说过,今晚会带他去那儿看烟火,可惜,这个承诺再也无法实现。
实际的情况,是自己带着宝宝被关在这个冷若寒潭的冰室里一起挨苦,一起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