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煜先是站在床头对酣然熟睡中的凌语芊凝视了片刻,接着回头,对凌母说道,“你们先回家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对了,我叫人来送你们回去。”
凌母摇头,望着他,忽然提出一个请求,“芊芊明天出院后,我想带她回家住。”
贺煜一听,身体一僵。
“芊芊已经把这次的事故告诉我,那个大庄园,不是她适合呆的地方,故我希望你能看到宝宝安全的份上,让我带芊芊回去。”凌母嗓音略微激荡起来,想起女儿昨天面临的危险,她心有余悸。
“就是!那里的房子虽然很漂亮,但没一个是好人,姐姐早说过,那里的人都不爱搭理姐姐!既然如此,姐姐就别再回去那个没人情味的地方!”凌语薇附和道,嘟着小嘴,尽显悲愤。
贺煜来回看着她们,目光最后停在凌母身上,郑重其事地做出回应,“案子尚未破解,芊芊最应该呆的地方是贺家,所以,请恕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
“可是……”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再也不会让她和宝宝受到任何伤害,我,承诺你!”贺煜继续道,俊颜沉着严肃,态度恳切,整个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凌母看着他,好一会儿过后,终点了点头,带着凌语薇,辞别回家。她没有接受贺煜安排人开车送,而是选择搭的士离去。
高级病房里,于是只剩下了贺煜和凌语芊,贺煜把门关好,脱去外套,高大的身躯坐在床沿上,静静俯视着凌语芊依然安宁恬淡的容颜,看着看着,但闻她嘴里蓦然发出了梦呓。
“好冷,为什么会这么冷,谁把冷气开得这么低,求你开高一点,求你……”
“宝宝,妈咪觉得整个身体都像是没入千年冰潭里一样,手和脚都僵硬了,你呢,你冷不冷,别怕,妈咪会保护你,绝不让你挨冻的,对了,听说运动可以散发热量,那妈咪走动走动……”
“宝宝,听到烟花声了吗?新年到了,本来妈咪说好今晚带你去看烟花的,可惜妈咪实现不了承诺,对不起,对不起……明年,明年等你出来了,妈咪补偿你,到时带你看真实的,那样感觉会更棒。来,妈咪现在先唱歌给你听,新年好啊新年好啊,祝福大家新年好,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福大家新年好……”
“新的一年,祝我的小宝贝健健康康,吉祥如意!新的一年,祝我的小宝贝每天都幸福快乐!新的一年,祝我的小宝贝……”
“贺煜,我恨你!恨你!叶枯萎,花凋零,梦残桥断,永、世、不、相、见……”
一句又一句的梦呓,自她娇嫩的嘴唇迸发而出,绝美的容颜时而喜悦,时而悲伤,时而痛恨,时而惶恐,但都挥不去那抹坚持!
贺煜一直静静聆听着,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他毫不眨眼,定定注视着她,然后伸出手去,颤抖地抚上她的脸儿,伴随出充满歉意和愧悔的低吟,“对不起,小东西,让你大年三十碰上雅儿被杀,让你大年三十遭到陷害,让你一整夜都在冷冰冰的拘留室里独自煎熬,对不起,对不起……”
忏悔完毕,他又接着道谢,低沉的嗓音仍旧沙哑无比,“谢谢你小东西,谢谢你的临危不惧,谢谢你的勇敢和坚持,谢谢你和宝宝都安好!谢谢,谢谢……”
他不由分说地抱起她的上半身,灼热的泪自他眼中滚落而出,打到了她的脸上,一滴接一滴的,连绵不断,那炽热的温度,把她给烫醒过来。
凌语芊的眼睛,本是睡醒的惺忪和懵懂状态,然看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后,她混沌的脑子瞬时变为清明,浓浓的恨意如山洪暴发,即时注满整个眸眶。
“出去!”她拼尽全力,大吼而出,跟着推开他。
见她如此大动作,贺煜本能地遏止,伴随着焦虑的安抚和哄慰,“别动,乖,你不能这么动。”
可惜,凌语芊还是继续使劲甩着他的手,继续叱喝,“别碰我,给我滚开!”
她带着厌恶的举动,让贺煜全身一震,且纳闷不已,她……怎么又恢复到中午刚醒来时的情况?她跟他说明昨天整件事缘由后,情绪明明平稳了不少的,是什么导致她又偏激起来了呢?
担心她那受过创伤的身体会因此遭到影响,贺煜唯有站起身来,带着困惑的眼依然牢牢锁定在她的脸上,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迅速将今天查到的结果告诉她,当然,对用吻李晓筠来取证的那一个情节,他并不提及,不过他想,就算让她知道,她估计也不会在意吧,思到此,他内心不禁又是一阵懊恼和沮丧。
幸好,凌语芊听完他的汇报后,反应如他所料,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他低落的心于是雀跃不少,高大的身躯重新坐下来,再度将她搂入怀中,语气坚决地道,“等明天结果一出来,便是李晓筠受到报应的时候,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这次我定把她除掉,用她的血,祭拜雅儿在天之灵,且为你平白无故在拘留室关一晚而雪恨!”
凌语芊先是静默了片刻,随即又奋起反抗和挣扎,排斥他的触碰。
“对不起!”贺煜立刻发出道歉,把她搂得紧紧地,而后是一连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其中一只手,缓缓滑到她的腹部,沿着圆滚滚的肚皮轻轻摩挲,边继续低吟,“宝宝,你跟妈咪说,爹哋知错了,爹哋不应该在春节前夕把妈咪扔在家,让坏人有机可趁,让你和妈咪受苦。你还告诉妈咪,爹哋这次去南京,只是生意上的应酬,与那个……阿姨没有任何关系,爹哋和她毫无亲密的举动,连话也没说过两句,爹哋整个心思都惦记着妈咪,惦记着你,真的,真的。”
“其实,爹哋打自离开家门就后悔了,一路后悔到南京,可是,爹哋毕竟是男人,爹哋有自己的尊严,故不能回头,这期间,爹哋何尝不是痛苦煎熬着,所以,你叫妈咪看在爹哋知错能改的份上,看在你就要出来的份上,原谅爹哋好吗?好不好?”贺煜继续忏悔和认错,大手依然小心翼翼地隔着衣服游走,布满爱意的眼虽然也看着那儿,但眼角余光却是时刻扫向凌语芊的脸,不着痕迹地感受留意着她的反应。
奈何,伤害已然铸成,且太深太深,深得不可挽回,即便他说得再真切动听,都无法在凌语芊心驰激起半点涟漪。
她停止了挣扎,静听着他的述说,清楚听到每一字每一句,待他说完约有好一会,她心如死灰地给出了反应,“你走吧。”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她已能做到平静坦然地说出,然而对贺煜来说,简直五雷轰顶!
她语气里的心灰意冷,他深刻感受得到,让他几乎心胆俱裂,不,他不打算放弃,不打算顺她的意!
心慌意乱的他,不由分说地托起她的下巴,狠狠地把她吻住,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凌语芊料不到他会这样,先是怔愣,待回过神来时,想也不想便张开嘴,使劲地咬了下去。
一声闷哼,立刻自贺煜口中发出,可他并没因此而放弃,继续扣住她的后脑勺,更深入地吸吮着她的粉舌,狂肆横扫她整个芳香。
凌语芊羞恼交加,贝齿依然锋利有力,深陷入他的唇内,还不经意地,咬中她自己的舌头,在一道凄厉的哀痛中,她全身抽搐。
贺煜感受到了,这才松开她,见她美丽的小脸扭曲成一团,他急声询问,“怎么了?你怎么了?”
凌语芊说不出话,只能张大嘴巴,不停地吐着气,沾满血的小舌尖跟着若隐若现地吐出唇外。
贺煜总算明白怎么回事,她真的受伤了!她在使劲咬他的同时,无意中,也咬到了她自己!
刻不容缓的,他按下床头的呼叫器,幸好这是特等病房,医生和护士随时候命,不久便都闻讯赶到,齐齐被眼前的情景给震慑住,因为,不仅凌语芊咬到舌头,连贺煜也满嘴唇都是血。
贺煜清楚医生和护士在想什么,并不遐顾他们的看法,迅速吩咐道,“先给贺太太医治舌头上的伤口。”
医生和护士回神,点头应是,随即熟稔又匆忙地忙碌起来。
为了腹中胎儿,凌语芊也很配合地让他们医治,大约十分钟后,总算有惊无险,医生改为替贺煜包扎。
“不用了。”贺煜却拒绝,刚才他已自行抹去嘴唇上的血。
见他态度不容否决,医生唯有作罢,不知实情的他,只以为贺煜是欲求不满,不禁自不以为是地劝解道,“贺先生,宝宝很快就要出来了,某些……方面,您就尽量忍耐和克制一下,也就再等1个月多月而已。”
贺煜听罢,双眉立刻挑起,渐渐地恍然大悟,俊颜不由一沉,马上递给医生一个多管闲事的瞪视。
医生并没有接到,因为已经回头转向凌语芊,同样是语重心长,“贺太太,你也一切以宝宝为重可好?你各方面都没事的话,宝宝也就更健康。”
凌语芊不吱声,也没看医生,只低垂着头,沉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