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讲求证据的他,就算当年在她跟他说出与贺煜的过往时依然保持着观望态度,如今他却给出了果断肯定的答案,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简直就是给凌语芊打了一剂强心针,慌乱无章的心总算有了少许平缓。
接下来,她不再占用他的时间,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后,主动提出收线。
倒是贺熠,很久没有与她通电话,难掩眷恋和不舍,特别是知道这次的大意外给她的打击和影响,更是对她心疼不已,千般安慰,万般叮嘱,只为了多感受她的存在,最后,当她再主动提出辞别,他不得不挂断电话。
握着手机,凌语芊心情久久都无法平复,绝望的心燃起了希望,她沿着整个房间来回打转着,一会凌母进来喊她吃饭,她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分享凌母,凌母尽管不像她的满怀希望,但也倍觉欣慰,更加默默祈祷一切灾难赶紧过去,而且,也抓住时机叫她下去吃饭。
弥漫了整个上午的愁云,总算冲淡了些许,不过,夜晚九点钟的时候,高峻再度出现了,不像早上的温柔淡定,面色变得相当深沉和阴鸷。
原来,他从窃听器中听到了凌语芊和贺熠的对话,为凌语芊不顾他所劝而狂怒不已!
迎着他恐怖骇人的神色,凌语芊没半点惧怕,同样怒目以对,如今,她把希望都寄托在贺熠身上,对高峻这个冷血无情、野心勃勃的魔鬼不再强求,故她更无需给他好脸色看。
两双赤红喷火的眸子,就这样沉怒相对,谁也不让谁,将近十分钟之久,高峻按捺不住,咬牙切齿地低吼出来,“你这是在玩命吗?你不顾琰琰了吗?不顾你妈和薇薇了吗,那个贺煜,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药,让你这般鬼迷心窍和执迷不悟!”
凌语芊重重呼出一口气,紧抿的樱唇也终开启,不客气地回驳,“我没有玩命,玩命的人是你,正所谓邪不能胜正,我相信贺煜一定能够洗脱罪名,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洗脱罪名?他是特工,是恐怖分子,你别再着魔了,快醒醒吧,别再中他的魅惑!”高峻说着,猛然伸出手,抓住她两只手臂,用力摇晃。
凌语芊咬唇,极力抗拒,她力气终究不及他,结果被他摇得头昏脑胀,再回过神时,发现自己不知几时被他推到了床上,他的脸,距离她只有咫尺之远!
感受着他火热狂炙的眼神和滚烫炽热的鼻息,凌语芊即时花容失色,急声怒斥,“放开我,滚开!”
高峻先是牢牢压住她,稍会,高大的身躯略微提了一下,胸口处,出其不意地呈现出一张白纸来,纸上用英语写着一段话:
今天的事,上头已经知道,我花了好大功夫才说服他们没立刻将你抓进监狱,我跟他们说,你一时失控,被爱情冲昏了脑子,对贺煜动了真心,我还跟他们保证,务必让你醒悟过来,如今,你是真正成了被监视对象,这事没完之前,你的结局是好是坏皆无法确定,你,好自为之!
估摸了给她读完整条信息的时间,高峻从她身上抽离,继续气恼无奈地冷瞪了她一阵子,高大的身躯风一般地扭转过去,消失!
室内回归了宁静,凌语芊脑海尽是刚才看到的字句,怒气逐渐消退中,慌张恐惧一步步来袭,全身瘫软,彻彻底底地躺在了床上。
她太冲动了吗?只是,当时她一心想着搭救贺煜,根本顾不了那么多呀!接下来呢,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办?还是贺熠聪明,懂得用暗示的话语跟她交谈,哎,自己真粗心,真鲁莽!
依照高峻的意思,就是接下来自己说话得谨慎?行动也得谨慎?可是……她根本做不到的!
时 间继续静悄悄地流逝着,无助可怜的人还是满怀混乱,越想越不知所措,越方寸大乱,不知过长了多长时间,凌语芊迅速从床上爬起,奔向电视柜打开音乐,继而来 到沙发上,蜷缩着身子,让那深情而动听的歌曲充斥自己整个脑海,让那回味出来的熟悉气息把自己包围,保护自己远离彷徨、无助和恐惧。
整整一夜,她就这样依偎蜷缩在沙发上,反复听着贺煜唱的歌,泪流不止,无眠到天亮。
接下来的日子,就在急切等候中度过,尽管心中痛恨高峻,但凌语芊还是变得小心谨慎起来,说话什么的都尽量不给人抓到话柄,与贺熠交谈时,更是谨慎有加,以免把他连累了。
本来,她想过去找贺云清,可贺熠告诉她,现在非常时期,她最好呆在芊园,何况,事情还在进行中,大家都已知道这个事故,都在着手操劳,她过去,也就顶多是恳求贺云清帮忙,根本没必要。
琰琰已经发现了异状,其实,第二天早晨从岛上回来,他见不到贺煜,继续追问爹地去哪了,当时凌语芊又骗他,说工作上临时有事,贺煜连夜回市区,出了国。
然而,小家伙还是敏感的,从家中的愁云惨雾觉察到一些端倪,还有妈咪暂时帮他请了假不去幼儿园,特别是好几次看到妈咪失控痛哭,他更相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天,一番思索后,他跑来妈咪的卧室,见到妈咪又扑在梳妆台前痛哭,小心儿愈加急切,冲过去,摇晃她的手臂。
凌语芊抬起脸,模糊的视线望着幼小的稚儿,更加泪如雨下。
琰琰也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小脸儿越显得凝重,讷讷地道,“妈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爹地为啥还不回来?你打电话给爹地,让琰琰跟他说说话?”
凌语芊神色一晃,继续撒谎,“爹地在忙着公事,恐怕没时间接,咱们别打扰他,这次出的事比较严重,爹地处理起来比以往都艰难。”
“一个电话而已,再忙也不至于没时间接,再说爹地不是这样的人,别说工作的事,就算天大的事他也不会不听妈咪的电话,在爹地心中,妈咪比任何事情都来得重要!”小家伙却不那么容易唬弄,看来,这次是铁定了心追问清楚。
凌语芊不禁为他的话感动,触景伤情且更觉酸楚悲怅,同时,又惊慌于他如此懂事,接下来,可得怎样蒙过去?
结果出乎意料,小家伙没继续追问,拉住她的手安慰了出来,“妈咪,听琰琰说,别再哭,爹地那么厉害,一定会尽快把事情处理好,尽快回来的,妈咪想念爹地但又不能打电话给他的话,可以找琰琰,琰琰陪妈咪聊天,帮妈咪打发时间。”
纯 真无邪的眼眸,布满了惊人的复杂神色,直直瞅着凌语芊,他明明有很多困惑待解,但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他看得出妈咪不想告诉他,所以,他不能为难妈咪,他 要做的,就是好好安慰妈咪,让妈咪别那么难过,另外,他还暗下决心,迟点等爹地回来,他要好好批评爹地一顿,要爹地不管碰上什么事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令妈咪 伤心!
母子连心,彼此相通,小家伙的心思,凌语芊算是摸透,为他的懂事成熟倍觉欣慰、激动、感动,紧紧地把他搂入怀中,隔着衣服,几乎吻遍了他的全身。
有如此乖巧懂事的稚儿陪伴,接下来凌语芊的情况好转了不少,但终究事情未解决,她大部分时间还是愁眉不振,特别是当她一个人静下来,拿出贺煜的歌来听,回忆与他在一切的点点滴滴,如今他不在了,她总忍不住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打自与他重修旧好之后,她和他分开最长的时间便是那天他为婚礼去珠海航展联系飞机,而今,他离开五天了,毫无音信,就连池振峯等人也没消息,她心中的惊恐和慌张直线上升,急忙再次拨通了贺熠的电话。
跟前几天一样,贺熠一个劲地安慰她,说他们还在调查,由于事关重大,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除了焦急等待,她别无他法,恳求贺熠一旦有任何消息,务必第一时间告诉她,她甚至恳求他,希望他能每天给她一个电话。
贺熠毫不犹豫地答应,而且说到做到,然而,就此再过三天后,她忽然无法和贺熠联系上,心急之下,她决定去找贺云清。
“你不能去!”她的决定,立刻遭到高峻的阻拦,“难道你忘了我说过的话?还有,就算你去找他又如何?能改变什么?什么也改变不了!”
“要你管!就算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也要去!”凌语芊不甘示弱地瞪着他,一会,压低嗓音咬牙切齿地低吼,“休想再拿那些东西警告我,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别的?”
高峻顿时一阵气结,该死,这女人,怎就这么倔强,连死也不怕?他千万百计费尽周折帮她拿到免死金牌,她却是半点都不领情!
碧蓝色的眸子,充满了狂怒和无奈,他恨恨地瞅着她,最终,做出妥协,“你想去可以,但你必须戴上无线联听器,我要随时知道你在那里的情况。”
凌语芊一听,这也才忆起自己被监视的事,思忖一会,答应了。
她坐的车,是高峻安排的,司机估计是国安局的人,不过她都不理会,整个路途都望着车外,安静沉思着,抵达贺宅后,她独自下车,直接来到华清居。
首先见到的人又是张阿姨,张阿姨也已得知贺煜的事,看到凌语芊消瘦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一见面就马上问候凌语芊。
对张阿姨的安慰关切由衷感激一番,凌语芊事不宜迟地问起贺云清,张阿姨陡然更显悲愁,赶忙带她到贺云清的寝室。
像上次那样,老人家卧床不起,只是,样子似乎更憔悴苍老了,凌语芊不禁又脱口而问是不是都没吃药,导致情况越来越糟糕。
“有吃药,一直都吃,可惜就是不见有起色,加上这几天的意外,老先生更是……”张阿姨怅然悲叹,忧心忡忡。
凌语芊便也不再作声,步履迟缓慢慢走到大床前,停下,默默地看着。
一会,张阿姨开口,“老先生,语芊丫头来了,估计是为煜少的事而来,您陪她谈谈吧,丫头她很伤心难过,您安慰安慰她,给她一些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