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称呼她的人,只有贺燿!
站在她背后的,正是那个隽秀清新的熟悉人影,温柔依旧,友善依旧,他走到她的跟前来,语气充满敬重和关切,“大嫂你怎么过来了?几时过来的?对了,你还好吧?”
压住心底浓浓的激动,压住喉咙直冒热气的哽咽,凌语芊哑着嗓子回应,“我还好,你呢?你好像瘦了。”
瘦了……
这句话,应该是他对她说的。她何尝不是瘦了,憔悴了,苍白了!不过,依然美得慑人,依然叫人打心里怜爱。
贺 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娓娓解释出一些事情来,“门卫不开门给你对吗?大哥传出死讯的第三天,有人特意在八卦杂志上指桑骂槐污蔑你和大哥,还蔓延到网络上, 尽管没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是暗指你和大哥,咱家的恶人更是借题发挥和兴风作浪了,硬要爷爷和你斩断关系,爷爷不得已之下,只好顺从他们,吩咐门卫不再 让你踏进贺家。”
原来如此!
她就知道,爷爷不会单凭那个报导便下此封杀令的,原来,是有人逼宫,果然是,坏人总坏透底,坏到骨子里去了!
吸了吸鼻子,凌语芊没就着这个问题发言,若无其事地问道,“你爸和你妈,还行吧?”
贺燿一怔,摇头,神情转向悲痛,“大哥的死,给爸妈带来前所未有的打击,特别是妈,她最疼大哥,一直将大哥引以为傲,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简直要崩溃,整天以泪洗面,看着大哥小时候的相片,神思恍惚,痴痴呆呆。”
若说之前对季淑芬还有什么痛恨,此时此刻,凌语芊选择了忘记,她能想像,季淑芬是怎样的悲痛欲绝。
“爷爷呢?”强忍着泪水,她继续问。
“爷 爷同样不好过,本来就病着,如今更严重了,再加上那窝野狼整天逼爷爷正式任命贺炜为公司的总裁,他老人家更是……有时候我真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取大哥的 命,因为假如大哥在的话,根本轮不到这些人作威作福,我爸,我妈和爷爷等人也就不会这样。”说着说着,贺燿忽然哭了起来,在凌语芊印象里总是阳光般灿烂豁 达、无所纠结的大男孩,头一次表露出他脆弱无助的一面。
凌语芊看着,心疼不已,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按在他的肩头上,给他安抚和安慰,稍会待他慢慢平复,她沉吟地问,“贺燿,你觉得你大哥是那样的人吗?”
贺 燿愣了愣,不假思索地应答,“我不信大哥是这样的人,大哥一定是被奸人所害!只可惜,我们都无能为力,都帮不了他。本来还指望四叔和三哥帮忙的,谁知三哥 工作上碰巧出问题,连他都自身难保,四叔又忙着他的事,结果……结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哥死去,或许这就是张阿姨跟我妈说的,一切是命,是注定。”
听及此,凌语芊悲切沉痛之余,且又重重一震。贺熠工作上出了问题?难怪她一直联系不上他!定了定神,她迫不及待地询问,“对了,贺熠出了什么事?严不严重?”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像挺严重的。”贺燿瞧着她绝美的容颜泛起淡淡的忧愁,暗暗调了调气,故作轻松地道,“不过我想四叔会帮他搞定的,大嫂你不用为这个担心。”
凌语芊点点头,凝望着他,忽然又转到贺煜的事上,神态格外的郑重,“关于贺煜的死,你们都欣然接受了?都不怀疑吗?没想过去追寻吗?”
“我们当然想追究,爷爷也试过托人联系询问的,无奈大哥被污蔑的罪名是关乎国家安全,就算我们再有钱,也起不到作用!”
也是,个人哪能跟国家斗!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这是一个忠臣,这个忠臣曾经为国为民做出无数的贡献!
“对了大嫂,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我……”
“这样吧,爸妈那里我会尽力去劝,至于爷爷那边,我觉得现在最主要还是让他的病好起来,到时那些坏人就不会得逞,你和琰琰也可以认祖归宗……”
凌语芊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和琰琰,我会照顾好他的。”
贺燿还想再往下说,不料手机蓦然响起,是季淑芬打来的,原来,他刚才去帮季淑芬到外公家办点事,回到刚好发现亭子有个人影像凌语芊,于是过来看看。
“你回去吧,别让她等太久,你大哥不在了,以后你更要孝顺她。”待贺燿收线,凌语芊先行发话。
贺燿略略沉吟,提出送她。
凌语芊迅速摇头婉拒,“不用,我等下坐计程车回去。”
“可是……”贺燿还没说完,手机再次作响,还是季淑芬的来电,接完后,他抓狂不已,“哎,我刚才真有说到已经回到家门口了吗?我干嘛那么笨,我应该说还在路上,大塞车!”
凌语芊忍俊不禁,淡淡一笑,“进去吧。”
贺燿没办法,不再坚持亲自送她,但帮她打了电话招计程车,然后打算陪她等到计程车抵达。
不过,又是遭到凌语芊的婉拒。
她 想起刚才撞上肖婉仪的情景,担心那恶妇会去找季淑芬说三道四,而且,按照季淑芬不断来电催促贺燿的形势,说不定季淑芬已经知道了,便索性把真相告诉贺燿, 当然,避免贺燿生气,她省去肖婉仪的冷嘲热讽,只轻描淡述,然后还跟他保证,自己是成年人,现在又大白天的,加上这个区域治安一向很好,总之种种因素都说 了,结果在季淑芬第三个电话打来时,贺燿总算答应先走。
他看着凌语芊,忽然问她有没有带手机在身。
凌语芊微愕,点头。
“给我!”
凌语芊顿时又是一怔,但也爽快掏出手机,递给他。
贺燿刻不容缓地接过,在手机中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拨打出去,听见自己的手机随之作响,然后挂断,把手机给回凌语芊,“刚才那个是我的号码,有什么事儿,你随时打给我。”
虽说凌语芊在五年前就已经是他的大嫂,但他从没保存过她的手机号码,只因彼此间似乎没什么特别事需要在电话对谈,再说,以前有贺煜在,即便有什么事,也直接通过贺煜,所以,这是他的电话号码头一次录入她的手机中。
对她饱含深意地说出一句保重,他扭头,昂首挺背,朝对面的马路阔步走去。
偌大的凉亭,再次剩下凌语芊一个,四周围的冷风呼呼声显得更加清晰和明厉,她不禁拉了拉风衣,思绪回到刚才,仔细思忖贺熠的事。
贺熠工作上素来能干利落,极少发生阻滞,为何忽然间出现了意外?到底是什么样的大问题?是巧合呢?又或与贺煜的事有关?
那个国安局,到底怎样的一个窝呢!
其 实,她也想去起诉,去追查,可惜正如贺燿所说,这不是普通的事故,别说追究,恐怕稍有动静就会被冠上同谋的罪名!自己倒无所谓,只是,琰琰呢?母亲呢?薇 薇呢?琰琰那席发自肺腑的话,不但当时把她从疯癫中唤回正常,还在她心底深深扎根,时刻提醒着她,自己不仅属于贺煜,自己还有一个幼小的稚儿,那是自己和 贺煜的爱情结晶,等着自己养大成人,所以……
生,固然不由得人决定,而自己,却连死也没有权利。
贺煜,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以前,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用操心,天大的难题都有你来解决,你就是我的天,如今,“天”倒塌了,我的安全城堡,也轰然崩塌了。
迎面接着冷冷的山风和满身的孤独无助,凌语芊忍不住又一次悲痛欲绝,潸然泪下,渐渐地,泪珠儿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明知自己不能流泪,可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想不哭,谈何容易!
幸好,一通电话将她从悲伤痛哭中解救了出来。
是张阿姨的回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