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得不到凌语芊的回应,野田骏一的声音再次传来,关切尽显,“丹,怎么又说话了?对了,昨晚你好像要去应酬,客人还好应付吧?农场拒绝供应蔬果的事,褚飞都处理好了吗?回来了吗?”
用力吸了吸鼻子,凌语芊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总算接话,强装淡定,“嗯,昨晚的应酬很顺利,褚飞他还没回来,不过估计不会有啥意外的,褚飞人缘好,定能把这事解决。对了,骏一,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很想你。”
这是第二次,她亲自跟他说想他,野田骏一顷刻被欢喜填满心怀,赶忙回应,“我也想你,很想很想,可惜还不能回去,估计还得一些时间。”
“哦。”无奈的语气透着一丝失落和伤感,凌语芊本想跟他说希望他能尽快回来,可转念一想,忍住了。
似乎每次有事,每次难过伤悲,她总想从野田骏一这里得到安抚,其实,她有什么资格这样打扰他呢。他爱她,但她无法回报他的爱。
“丹,想你,爱你。”就像现在,他感觉到她的失落,迫不及待地表白他的心迹,而她,紧捏住手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么好的男人,为啥她偏偏对他没有那种感情,即便怎么努力都无法爱上?为什么呢?
抚着平坦的腹部,凌语芊不禁想,这里要是真有了他的孩子,那该多好,起码这证明,她爱他,假如她爱他,那么,就不用再与贺煜有所纠缠,不管贺煜做什么,都与她无关,再也无法给她带来伤痛了。
可惜……
这个假设,终归是她妄想!
她今晚状态不好,与野田骏一的谈话没了以往的惬意和自在,野田骏一有所觉察,却苦于她不坦白,他便不好反复追问,只能在那边黯然伤神,自责自己无能,无法让身体早日康复,早日回到她的身边。
由于野田骏一的善解人意,这通电话只维持了十几分钟,结束通话后,凌语芊继续一动不动地站在阳台围栏边,对着遥远寂寥的夜空看得出神,直到身上传来一阵阵凉意,她才苏醒,回屋后并没走向床榻,而是爬到飘窗上,就那样蜷缩着身子,睡了过去。
由于褚飞还在外地处理公务,凌语芊便没立刻带琰琰搬离,翌日,照常上班,不过,出门前碰到贺燿,确切来说,是贺燿亲自找的她。
贺燿昨晚有事出去,没在家吃饭,也就错过了昨晚的各种风波,后来估计是池振峯找了他,他才知晓昨天的情况,今天一早就过来安慰凌语芊了。
“大嫂,不管我妈做什么,你都别去在意,她还不知道现在的熠哥其实就是我哥,否则,不会胡言乱语的。”
睡过一晚,凌语芊的心情已不似昨晚痛得厉害,但也不可能完全做到平静如常,经贺燿提罢,难免心痛再起,却没多表达出来,而是微笑着回应贺燿,“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没那么脆弱。”
“可是……”方才他明明从父亲那里得知,昨晚饭后水果的大风波上,母亲是多么的可恶。
“你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得过,这两年不都这样过来的吗,最多,不就是没了这个人。”凌语芊继续若无其事地淡笑,像昨晚跟池振峯说的那样,示意贺燿无需为她担心。
贺燿汗颜,“怎么会没了大哥,你放心,我哥永远是你的。”
永远?
凌语芊自嘲一笑,再也不会因为这个美丽的字眼感到任何的激昂,不过,基于不想贺燿为她分神,于是没展露出来,只继续表明自己没事,让他不用担心,然后,因为琰琰要赶着上幼儿园,贺燿暂且作罢。
工作时间内,凌语芊可以强迫自己投入工作,没完没了地忙碌,丝毫不让自己有空去想那些伤心的事儿,可到了下班,她便再也无法逃避,特别是,当天色渐暗面临回家时,她总会陷入一种惶然无措当中。
虽不知倪媛媛为何而来,因何入住贺家,但她清楚,倪媛媛不会太快离开,季淑芬的各种冷嘲热讽也不会就此罢休,故她真心不想回去那个几乎让人窒息的地方,于是,她决定任性一次,晚上直接带琰琰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回去后就直接回房,避开那些可恶的人和事。
然而,有些时候你越想逃避,却越是摆脱不了,就像这天,她继续带琰琰在外面吃饭,吃完准备离开时,出乎意料地看到了贺煜和倪媛媛。
倪媛媛手扣在贺煜的臂弯,身体紧贴着贺煜,不时凑脸在贺煜耳边低语,神情娇羞,贺煜也面带微笑,乐在其中。
俨如雷电劈中似的,凌语芊整个脸庞刷地惨白,全身僵硬定定停在那,再也无法动弹。
琰琰也见到了,立即鼓起两腮,不悦地唧哼,“妈咪,那个倪阿姨到底什么时候才走,熠叔叔明明说过她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为啥她跟熠叔叔靠得那么近,那不是妈咪和爹地之间才能做的吗?”
普通的朋友?
凌语芊即时为琰琰说的这个词语扯一扯唇,脑海在幻化,那人当时哄骗琰琰时的可恶模样。
“不如咱们过去吧,熠叔叔明明说过只喜欢妈咪,将来会娶妈咪为妻,既然如此,那就不该再和别的阿姨在一起啊。”琰琰越来越不甘心,说着,就准备动身。
凌语芊及时把他拉住,“琰琰,别,其实,是妈咪不喜欢他,妈咪不要他,妈咪只爱你爹地,虽然他已去了天堂,但妈咪只爱那个他。”
如此复杂难懂的、饱含深意的言语,琰琰无法全然理解,但明面上“妈咪爱爹地”那层意思,他是明白的,便也不勉强,还嘟嘴表示不屑,“好,那琰琰也不要他,口是心非的家伙,琰琰只要天堂的爹地!妈咪,我们走!”
走……
是啊,自己还站在这干什么,难道要等他们发现,面临更多苦痛?
凌语芊吃力地把视线自远处收回,颤抖着伸出手去,拉住琰琰的小手儿,失魂落魄地迈起脚步,朝商场大门口走去。
可惜,这事还没完,当她回到华韵居,突被季淑芬拦截住。
“呵呵,你倒是很有自知自明呢,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索性放弃竞争了?也是,人家什么背景,堂堂倪师长的千金女儿,这是多么尊荣的身份,何况,人家小媛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姑娘,不像某只,残花败柳,人尽可夫,还怀着个野种呢。”
啪——
一道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蓦然响起,淹没了季淑芬正说得起劲的话儿。
这是凌语芊头一次掌掴季淑芬,并非因为那些难堪入耳的辱骂,而是因为季淑芬的不知好歹。
那天,她就特意跟季淑芬警告过,不准再在琰琰面前说这些影响琰琰身心健康的污言秽语,否则她会对季淑芬不客气,很明显,季淑芬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上次,她痛得麻木才任其放肆,可今天,她还清醒着呢!
无端端挨了一巴掌,且还是挨凌语芊的,季淑芬简直要疯掉,捂住刺痛的面颊,先是难以置信地瞪着凌语芊,继而,恼羞成怒地冲过去,准备给凌语芊回击。
凌语芊有所防备,及时抓住季淑芬的手,她毕竟年轻,又学过一些功夫,真狠心起来,对付季淑芬是绰绰有余的,不一会,季淑芬被教训得哭天喊地,把贺一航与贺燿都引来了。
“一航,阿燿,快救救我,这小贱人杀千刀的,对我又打又踢,我全身都是伤,你们赶紧报警,我要让她下半辈子都在牢里度过!正好满足一下那些饿得慌的监犯!”季淑芬赶忙向丈夫儿子求救,还死性不改,出口就是让人不开胃的辱骂。
贺燿立即沉下了脸,并没走向她,反而走近凌语芊,关切地问,“大嫂,你有没有伤到哪儿?”
贺一航虽搀扶着季淑芬,却也眉头深皱,轻声斥责,“你怎么老是死性不改,你一天不说那些话是不是会死?好端端的一个人,干嘛要变得这么刻薄,你这是在自贬身份,自找苦吃!”
儿子不同情也就罢了,还被丈夫如此教训一顿,季淑芬更加气悲交加,痛哭了出来,“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丈夫,我挨打你没见到吗,还骂我?”
“你怎么挨打自己清楚,又不见我和阿燿被人揍?”
“呵呵,你这是骂我活该吗?我咋就刻薄了,我实话实说而已,人家小媛确实比她好一百倍,一千倍,她确实就是一只破鞋,给男人睡睡也就行,这娶妻子,当然是选小媛这种大家闺秀呢!”
“你……看来你没事,好,那你慢慢说个够!”贺一航彻底被惹毛了,羞恼尴尬地留下一句,松开季淑芬的手,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