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呀?我不能去雁府找你吗?”
“你……你不介意雁乙兄喜新厌旧吗?”
“噢,你说他!”清漪恍然大悟道,“也没什么吧,潇湘郡主那样天仙般的人物,当今圣上阅人无数,也能被她迷住。我听她说,晋王殿下也对她垂涎三尺,我想了想,输给她我也是心服口服。”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雁乙兄,他也是个很好的人,当年对我很好,我不会怪他的。”
葇兮心里打定了一番主意,“你跟他曾有婚约,我担心你再去雁府找我的话,别人会说三道四,影响你清誉。”
清漪显然对这些事毫不放在心上,又唯恐逆了葇兮这片心意,“那,以后你可要勤些来找我。”
“愿我兄长早日攒够银钱,他处另买别院,等搬出雁府,你无聊的时候就可以主动来找我玩了。到时候,我让兄长买相府附近的宅院,这样,我们就随时随刻能见面了,也能互相交流师父生前的学识!对了,你可有留意到,相府周边有什么小户的宅子?”
“不如你搬来相府跟我一同居住吧!父亲说,你在他门下受教的时日长些,让我多向你请教呢!”
葇兮说了半晌,见清漪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喜上眉梢,立即答应下来。若自己能攀上相府,雁府的怪罪又算得了什么!
回到雁府,葇兮与奉氏说了搬家之事。奉氏叮嘱她让清漪为楚翘谋份差事,葇兮应允下来。
奉氏道,“清漪可曾说了亲?”
“不曾。”
“我看,她跟楚翘倒是蛮般配的,郎才女貌,你跟清漪又是好朋友,你去帮你兄长说合一番。”奉氏双眼含笑,对清漪很是喜欢。
“阿娘,你莫要说笑了,清漪和兄长哪里般配了?一个是相府义女,当今圣上的忘年交,一个是白屋寒门的落第秀才,阿娘,你怎生如此荒诞!”
“你这孩子,没听过七仙女与董永的故事么?再说了,相府义女,义者,假也,你爹爹当年也当过九品执笔官,咱家只是家道中落。那何樰还跟你爹爹是同门,说来也是门当户对,你爹爹当年若没有那番变故,迟早也会当大官!”
葇兮觉得奉氏有点不堪理喻,也深知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便只好另寻说法,“阿娘,你不恨何相了吗?”
“他人都死了,我也没什么可恨的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兄妹二人的婚事,你去问问清漪的意思。”
“好吧,我去问问。”葇兮见奉氏如此执着,只好虚应下来。
“清漪早年和你表哥同出同入,怕是早已失了身子,难不成还想嫁入大户人家?那些当官的可讲究了,谁家会娶个妇人进门!”
“阿娘,你乱说什么!清漪怎么和雁乙兄同出同入了?”葇兮辩白道。
“你知道什么,有美人在怀,你表哥又岂会不为所动!”
葇兮不再接话,心里细数奉氏最大的几个毛病。一是觉得男人都好色,从小,但凡有男子接近自己,无论是问路的,亦或是父亲生前的同窗,奉氏都会叮嘱自己小心些,生怕那人把自己□□了。二是觉得有钱人都不是好人,奉氏总是在家数落各种达官显贵,甚至是里长和秀婶这些乡绅们。三是觉得所有人都亏欠自己,奉氏总对葇兮爱答不理,多半觉得自己为了拉扯一双儿女耗尽了毕生心血,此外,奉氏甚至对亲妹妹颇有怨言,嫌她接济太少。
寻了个日子,葇兮便搬进了相府潋滟居,与清漪同出同入,清漪指派了黄鹂贴身伺候。而楚翘也在清漪的帮助下谋了个从九品散官,江家便从雁府搬了出来,另立门户。
33、公府云起 …
这日, 葇兮与清漪在长安街闲逛,一位弱冠男子牵着马与清漪擦肩而过,二人同时回头。那男子拉住缰绳,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顿觉得她面如五月里的雨后出荷, 白净的脸颊铅华不染,一双浓淡适宜的秀眉下, 眼睛纯澈如水,左右各有一条细辫子垂落在胸前, 头上珠翠全无, 脖子上一个璎珞银项圈, 气质与众各别,“这位娘子好生面熟。”那男子脱口而出。
“我瞧着官人也觉得面善。”清漪回道。
“娘子可是相府的清漪?”何清漪, 河水清且涟猗, 果真人如其名,男子心说道。
“官人可是当朝状元苏云起?”清漪出入宫门多时, 早就听说汴京城的苏府有一位一表人才的少年才俊,此人文武双全, 谦谦君子。
葇兮被这番对话惊得一愣一愣的, 抬头瞥见那少年目光灼灼, 知道自己此时十分碍事, 便知趣地道,“清漪,来日方长, 今日我就先回去了。”
苏云起对身旁家丁道,“正贤,你去送送这位娘子。”
葇兮也不推辞,向云起福了身告退。看见那少年眉眼间的柔情蜜意,再次感叹清漪命途顺畅。
当晚,葇兮等到子时,仍不见清漪回府,她乏得很便去歇了。
葇兮睡下不久后,清漪回到潋滟居,想着与云起秉烛夜谈的场景,激动地手舞足蹈,本想着与葇兮分享一番,却见她已沉沉睡去。此时,四更天的梆子声响起,清漪这才知道已经是深夜。等褪去衣物躺到床上,却辗转睡不着,于是只好来到屋外练起剑来。练了许久,天还没亮,便又去研磨,提笔写下:云中鸿雁寄锦书,水有鱼衔尺素来。写完后,便把这句诗压在葇兮每日都看的那本《花间集》下。
隔日清晨,有人来相府找葇兮。葇兮看了看在床上酣睡的清漪,便出了门去。
“江家娘子,奴是莒国公府上的正婉,奴家官人苏云起有事求于你。他此刻正在长安街上的石门桥下。”
葇兮自然是知道苏云起所为何事,只是,托正婉前来一叙便可,又何需面谈,“劳烦妹妹带路。”
石门桥下,云起的脸上藏不住的笑意,见了葇兮前来,忙迎上去,“夏日炎炎,劳娘子出来相见,云起真是过意不去。”
“官人客气了,你找我前来,可是要打听清漪的喜好?”
“不,她的喜好我已经打听过了。”云起兴奋地有些脸红,今日一早,他便托人去清漪常去的饭店问过,也亲自问过了许相。“我对清漪一见钟情,昨夜一番长谈,云起心中已认定非她不娶,只是,不知清漪是否愿意。”
葇兮心想,这等闺中心事,想来清漪必会有所隐瞒,便道,“这个简单,你只需送些礼物给她,我便可以帮你猜到她的心思。”平常,清漪若得了什么东西,必定会分她一半,但如果是心上人送的,清漪必然会留着。
待与清漪云起二人分别,葇兮心中泛起淡淡的伤感。清漪和何郎中虽对自己有恩,然而如今清漪好事连连,葇兮心中颇有些嫉妒。
“锦绣河山,何年何人共比肩?”葇兮喃喃自语道。
葇兮虽然长得不怎么出众,但正是十八岁的年纪,亭亭玉立,跟洞庭郡主出入多次之后,便有媒人登门求娶。
其中,有一人是楚翘的同僚,年岁相当,模样也中正,奉氏很是喜欢,力劝葇兮应下来。葇兮百般推辞,奉氏仍旧不依不饶。
“阿娘,楚翘娶媳妇,你敢盯上洞庭郡主,怎么到了我嫁人,区区一个从九品的散官你也看得上眼?”葇兮气不过,与奉氏争执起来。
“现在是从九品,哪天鸿运来了,就是从六品了,为娘觉得那个官人还不错,眉清目秀的,还是家中独苗,他们家有田有地,还有好几个三进三出的庄子,你嫁过去,将来整个家都是你的!”
“阿娘,你再敢不经过我同意,肆意收下他人的礼品,休怪我以后不回这个家门!”葇兮气急败坏道,“你简直太没出息了!你可知道,郑修郑官人的父亲是当朝四品官,他如今对我殷勤得很。”
“郑官人是庶出不说,将来能分走家中多少财产,再说了,人家出身显赫,会明媒正娶你吗?你不照镜子瞧瞧,自己一没美貌,二没有那些闺门之秀知书达理,人家凭什么会要你?”
葇兮冷哼了一声,“我宁愿去郑官人家做小妾,有朝一日取郑大娘子而代之,我也不愿意嫁给区区一个从九品散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