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道的通路比他们想象的要长。
“我说……姜大小姐,我们来聊点什么吧。”
“有什么好聊的?”
公子晏咽了口口水:“什么都行,你不觉得瘆的慌吗?”
聂枣很想讽刺一句某些人进来的时候不是胆子很大吗?
但她忍住了。
因为老实说,她也有点怕……
“聊什么?”
公子晏沉默了一会,想了一个话头:“比如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就这么过的。”聂枣快速回忆了一下自己后半段人生,“接任务,完成任务,回鬼都,评定考核,再接任务,循环往复。”
公子晏嗤笑一声:“你适应的倒是挺快。”
聂枣淡淡道:“不然我早就死了。”
“你没死这件事我真的挺惊讶的。”
聂枣抽了抽嘴角:“你就这么讨厌我?就算是迁怒,至于这么耿耿于怀吗?这么小肚鸡肠,你还是不是男人?”
本以为公子晏肯定会反唇相讥,没想到他顿了顿,突然道:“其实我不讨厌你。”
“哦?”
“说实在的,我在帝都那些年过成什么样你也知道,在你眼里我大概不过是个可怜的别国质子,对你来说救我那次不过是随口一句话,但对我来说却是我在帝都时唯一一点值得留恋的回忆……”公子晏声音低下来,“所以能在鬼都与你重逢,其实我……很开心。”
聂枣默默听他说完,淡定道:“哦,难不成你还喜欢我。”
这次抽嘴角的换成公子晏,他竭力保持优雅:“何以见得?”
聂枣抿唇一笑:“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反正喜欢过我的男子两只手都数不清。”
“你自己说这话不觉得很令人羞耻吗?姜大小姐何时变得如此厚颜。”
这么多年聂枣的脸皮早锻炼的如城墙拐弯一样厚,只有她调戏人没有人调戏她的份。
她咧嘴一笑:“要是真喜欢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是有恋人的人,怎么也不会看上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跟她玩攻心,公子晏还早得很。
以为她听不出来吗?刚才公子晏那个语气,跟她假装旧情难忘诱人动心的语气一模一样。
公子晏抬起调子:“姜大小姐就不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吗?”
“你不喜欢我那就最好了,先告诉你以防万一。”
“你……”公子晏气结,半晌道,“他再好,现在也不过是个昏迷不醒的……嗷疼疼疼你别掐我……”待聂枣松手,他方抱怨道:“不过就是肯为你死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那你告诉我有什么是大的了的?”
“你怎么就知道我做不到。”
“至少……”聂枣冷笑道,“如果他发现一个危险的石道,必定宁可自己下去探索,也不会让我入险境。”
说话间,聂枣的手突然像是摸到了什么坚硬而湿冷的东西,它和墙壁的质感明显不同。
公子晏将灯转过来一照,顿时脸色苍白起来。
那是一具尸骨,而聂枣的手正放在那尸骨的头颅上。
迅速将手收回,聂枣让自己努力镇静下来,借助灯光打量着骸骨道:“是个男人,死了很久……”举着灯,她又仔仔细细的往前照了照,没多远的地方,又看到了半截骨骸,“我想大概是十年前那场动乱的死者。”
“十年前的动乱?”公子晏反问。
他来鬼都还不够长,大概不知道,聂枣便简单对他说了倾夕的事。
听完,公子晏脸色更白:“那么这个地方可能是……那些帮助倾夕入侵鬼都者的埋骨之地。”他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令主!是令主!他知道我们想做什么,所以故意引我们来这,想恐吓我们……”
“你先别急,令主想恐吓我们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他大可以轻易杀死我们。”聂枣安慰道,但实际上她心跳的也很快。
公子晏渐渐冷静下来,他不是没见过死人,只是在这样阴暗又幽冷的环境下,人的恐惧感总是会无缘由的失控。
“你说得对,我们再往前看看。”公子晏抿紧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而且说不定我们能见到那位倾国倾城的倾夕姑娘的尸骸,不知道绝世美人的尸骸同一般人会有什么不同?”
***
继续朝前走,一路上尸骨逐渐多了起来。
两人又提心吊胆走了一段,这条路也总算走到了头,而通路的尽头是个更加破败的楼宇。一进去两人就闻到了浓郁的死亡气味,除了些零碎的尸骨,就只有破败的家具陈设和一些干枯的植株。一片死寂之下,那股阴冷的黑色瘴气若有实质般附着在两人身上。
亲眼看到,聂枣才知道传闻非虚,那一次动乱一定死了很多人。
“过来,你看这个。”公子晏指着桌台道,那张桌台看起来同样阴郁恐怖非常,上面的色泽像是鲜血干透的发黑暗红。
聂枣走近,便看见桌面上是一张枯黄了的纸,用娟秀的字写了一行诗:
愿君此生常如意,万里河山无故人。
署名是一个单字,夕。
公子晏:“看起来像是倾夕的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