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姑这话,让安清公主的脸色微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又怒目瞪向了对面的安华公主。
利用了她的,是慧嫔,如今慧嫔被禁足,她的火气,自然也就只能是冲着安华撒了。谁让她们是母女呢!
“要说,这天底下的人,谁也不是傻子,有的时候,一件两件的事儿,人家或许是不放在心上,可是时日长了,总是会露出些马脚来的,皇妹你说是不是?”
安华公主一怔,没想到今日这位皇姐会出口与她为难,而且,听着刚才话里头的意思,似乎是还暗含了嘲讽之意。安华公主不由得便想到了先前自己派过去的眼线,被人处置了的事情。看来,这位皇姐,最近似乎是开窍了!
这秦王妃听着她们的言词交锋,一时也是忍不住了,毕竟这安华可是她夫君的亲姐姐,自然是得向着她的。
“大皇姐今日这是怎么了?要知道今日可是父皇的寿辰,怎么竟说起了这些个有的没的?倒是听说当年太子妃曾给您过世的祖母送上过一幅画,可谓是一画惊人,太子妃的才名,也是自那一日,传遍了天下。不知今日,为父皇准备的,又是何等寿礼?”
“本宫近日身体不适,自然是没有什么亲力亲为地去做什么了。不过,倒是前些日子新得了些稀罕玩意儿,送与父皇把玩罢了。”
安华公主冷冷一笑,“这果然就是比不得呀!当年小小年纪,可以亲自作画一幅,如今这身分高贵了,便是父皇的寿辰,也是可以这般地随意糊弄过去了?”
“随意糊弄?不知皇姐这是在说谁呀?”倾城脸上的笑始终是温温婉婉的,可是眼神却是分外的犀利。
德妃有意再出言相劝,可是瞧着这二人的架势,似乎是不好说了。
安华公主刚刚的话,明明就是在暗讽洛倾城,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是直接地就问了出来,倒是让安华有些不知所措了,当着众人的面儿,总不能就真的说是在说你这个太子妃吧?
秦王妃笑道,“弟妹这是怎么了?怎么竟是追问起这个来了?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也罢。”
不说?倾城的睫毛往上一掀,眸底的戾气便透了出来,想着损了人家,二话不说,就当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天底下哪有这等的好事?真以为本宫的性子是泥的不成?
“秦王妃此话差矣,今日当着这般多的夫人小姐,安华公主却是一再出言讥讽,着实是让人听了不舒服。无论她说的是谁,今日的场合,总归是她这个公主不注意自己的言行了。本宫身为太子妃,主掌六宫,安华公主虽为父皇庶出的公主,可好歹也是我皇室中人,怎可如此不分轻重?”
倾城说这番话的时候,手里随意地把玩着一个白玉杯子,表情看上去云淡风清,可是这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瞬间就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在场的所有人,顿时都屏住了呼吸,恨不能自己赶快消失在这殿中一般。
安华公主先是一怔,随即又感觉到了自己这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脸色登时通红!
要说,本来这安华公主也是一个极有心计之人,而且,又得武贵妃多年教导,自然是明白这深宫女子的步步谋算,从小到大,多年来一直都是拿着别人当棋子用,自己何曾主动出手过?
不想今日一番有些不满的话,竟然是为自己引来了洛倾城如此羞辱之言,立时便觉得胸闷气短,似乎是再也坐不住了,蹭地一下子,猛拍了身前的长案,怒然而起!
“洛倾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你以为你现在是太子妃了,就可以随意地侮辱皇室女子了?”
倾城挑眉,这个安华,心思倒是毒,一句话便将这在场的所有公主也好、郡主也罢,都给牵扯了进来。更是让皇上的一些妃嫔们,也是纷纷侧目了。
德妃不悦地蹙了蹙眉,“安华公主许是饮多了,果然是醉了。来人,还不快将公主扶下去暂且歇息?”
“是,娘娘。”
德妃如今虽说是担了个协理的名头,可是实际上皇上的后宫,基本上都是由她在打理,如今她发话,自然是很快就进来了三四名嬷嬷,想要将安华公主给请下去。
可惜了,安华公主也不知今日是不是吃错了药,还是说因了当初慧嫔的事,受到的打击太大,竟然是直接就瞪了眼,冷声道,“本宫看你们谁敢?”
一句话,让进来的那些宫人们,不得不又生生地止了步子。
倾城浅笑,安华公主如此,可等于是连德妃给她的一个台阶儿也不要了!而且,还因此将德妃给得罪了个彻底,还真是不错!看来,她今日果然是有些情绪失控了。如此,这些日子以来,故意利用了夜白之事给她气受,倒也不算是白白地安排了。
“放肆!太子妃面前,便是公主也不可如此无礼。”孙嬷嬷如今进了六局,这威严自是比从前更甚,再加上她本就是宫里头出身,这对于规矩二字,自是十分地清楚。
孙嬷嬷一说话,安华公主和秦王妃的脸色都变了变,安华突然也是觉得有些冲动了,后悔不迭,可问题是,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何才能收得回来?
“太子妃,许是皇姐饮多了,不过是些醉话罢了,还请太子妃莫要再与她计较了。”秦王妃瞪了她一眼,可是却又不得不帮着她说话,谁让她是秦王的亲姐姐呢?
安华公主一看有人给了个台阶儿下,立马也就身子一晃,伸手扶住了额,一旁的侍女连忙扶稳了,向太子妃行礼告了罪,这才勉强去了偏殿。
倾城如何会不知道那安华是故意的?只是,既然是都发了话,也便罢了。自己也不能让人觉得她这个太子妃太过苛刻了,有些话,只要是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也就成了。
安华公主一走,德妃便又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这大殿内,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闻人玉本来是有意跟着安华公主一并退下的,可是一旁的母亲却是频频给她使眼色,让她安静待着,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坐在了原位。
鲁国公夫人与闻人玉的互动,倾城自然是看在了眼里,不由得心中感叹,难怪这自古无论男女,都是想要登上高位!自己坐在了这大殿内,最为尊贵的位置上,果然是看什么都很清楚呢。
大殿内再度响起了欢歌笑语,丝竹之声,亦是悠扬婉转,只是没有持续多久,便见于文海带了人过来,手上还捧着一样儿东西,喜孜孜地就进了大殿。
“给太子妃请安。传皇上口谕,太子妃送上的虢季子白盘,甚得朕意,今特命人取来,让夫人小姐们都赏鉴一二。”
倾城没有起身行礼,那于文海也没有给她行礼的功夫儿,显然,这是皇上特意吩咐过了,知道她有了身孕,才会如此照顾她了。
“竟然是虢季子白盘?原来太子妃口中所说的稀罕物儿,竟然就是这个?天哪!我可是一直以来都以为这是传说呢,想不到,竟然是真的有?”
“是呢,这可是吉祥之物,如今皇上得了这个,心里头自然是高兴。”
听着这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鲁国公夫人倒还好,毕竟是年纪大了,经事儿多了,可是闻人玉却是有些不愿意听了!心里暗道,不就是样儿古物么?至于这般地大惊小怪么?
心里头这样想着,嘴上也就忍不住嘟囔了出来,这一说,一旁的云清儿自然就听到了。
云清儿心知她这是为了自己的嫂嫂安华公主不忿了。可是这太子妃也是自己的小姑子,自己总不能让她闻人玉也跟着想要欺负一二吧?
“闻人小姐有所不知,此物乃是当年周宣王时所制,铭文共八行一百一十一字,铭文记述了周宣王十二年的英雄,虢季子白在洛河北岸大胜猃狁,杀死五百名敌人,活捉五十名俘虏,宣王大喜,故而举行隆重的庆典表彰他的功绩,席间还赏赐了马匹、斧钺、彤弓、彤矢等宝贝无数,后来虢季子白专门制造此盘来纪念此事,也算是让子孙铭记他的英勇,也感念当时王的威仪恩德。”
云清儿说话间,已是有不少人已看到了这樽盘,竟是由四名内侍所抬,可见其分量之重。
德妃听了云清儿的话,亦是点头,“此盘形制奇特,口大底小,这样的形状,倒是使器物避免了粗笨感。四壁各有两只衔环兽首耳,口沿饰一圈窃曲纹,下为波带纹。倒是与史书上所记载的一般无二。可见确为真品,倒是让太子妃费心了,竟是能寻得此物,来进献于皇上。”
德妃娘娘的话音一落,殿内的众人才惊觉先前安华公主言词间的不妥。回过头来再一想,太子妃清清淡淡的语气,一开始,也并未想要宣扬此事,只是一句话带过,甚至连送上的是什么都是绝口不提,想不到,竟是这等的宝贝。
其实,论说这虢季子白盘有多么贵重,用料多么讲究,倒也不单单如此,最要紧地是这上面的铭文!那可是英雄大胜所刻,自然是非同一般,天下的君王,谁不爱这样的吉祥之物?
这可等于是在暗示,我千雪皇室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意思了!
与此同时,似乎是又在影射了太子的心意,借此来向皇上表明心迹,他就如同当年的虢季子白,对于皇上的恩德,亦是感念于心,不敢有丝毫的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