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弩车开始咆哮的时候,大部分的霹雳车都保持了沉默,只有数量有限的几台试制了几发。对付这样的松散阵型,霹雳车远远不能发挥其强大的杀伤力,相比之下,连弩车的密集射击能起到更好的作用。
魏军虽然都有盾牌掩护,可是盾牌毕竟不能和固定的辎重车的防护能力相比,躲在辎重车后的蜀军可以放心大胆的倾听魏军的箭枝射击在车厢上,发出雨点般的闷响,连弩车后面的士卒也可以支开厚实的木板,立成一丈高,两丈宽的巨盾掩护自己,冲锋的魏军却只能举着盾牌,迎着密集的箭雨往前冲。应对箭雨,最好的防护办法是密集布阵,大家可以互相掩护,能大幅度的减小中箭的机率。可是现在蜀军有杀伤力强大的霹雳车,一旦密集布阵,就可能遭受石弹的攻击,就算是举着盾牌,被石弹击中也是必死无疑。
为了避免蜀军的石弹伤害,这些魏军只能以松散阵型前进,各人顾各人,无法互相掩护。这样一来,在密集的箭雨面前,他们中箭的机率就要高得多。
五百步卒,冲到蜀军的阵前时,损失已经超过两百人,剩下的人也多多少少的带了伤。可是他们还不能休息,他们还要面对蜀军步卒犀利的反击,他们还要完成清除障碍的任务。
魏军开始清除障碍,蜀军当然不能坐视不管。藏身其中的步卒冲了上来,双方展开了肉搏战。
蜀军背靠自己的阵地,心理上相对稳定,又有弓弩手掩护,反击非常勇猛。魏军虽然也有弓箭手掩护,可是他们刚刚经历了箭阵,心理上居于弱势,再加上双方不成比例的箭阵和兵力,魏军士卒虽然奋力搏杀,拼命的想清除掉那些路障,可是在蜀军的反击面前,他们的伤亡还是迅速增加,最终只能扔下一地的尸体,狼狈的撤出战阵。
张郃也不急,他本来就没指望能轻松的破阵,他的目的就是拖住向朗,让他无法支援上邽,为郭淮出城创造机会。他下令费曜换上一批人,继续攻击,持续不断的攻击,务必不让向朗有喘息的机会。
就在张郃和向朗大战的时候,上邽城里,郭淮正指挥着士卒搬开堵门的沙包。接到张郃的命令,郭淮非常兴奋。被诸葛亮堵在城里近半年,他终于等到了报仇的机会。现在张郃不仅利用骑兵的速度将诸葛亮的主力吸引到了木门,更亲自牵制住向朗,为他出城反击创造机会。只要他能反击成功,陇右之战就能以魏军大获全胜而结束,他这个险些被困死在上邽城里的雍州刺史也能将功赎罪。
所以他非常感激张郃,对出城作战充满了斗志。
在他的鼓舞下,将士们也非常兴奋,天水太守马遵也跟着指手划脚的指挥着。
一包包泥沙被搬开了,关了几个月的上邽城门轰隆隆的打开,五千步卒冲出了上邽城,冲向了城外的蜀军阵地。
主持这个阵地的是丞相主簿胡济,他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如果不能将城里的主力都吸引出来,那魏霸他们是无法找到突袭的机会的,夺下上邽,也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虽说城里的魏军疲倦不堪,却也不容小视,所以胡济和向朗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看到郭淮率军冲了出来,如潮水般的涌向阵地,胡济强自按捺住自己的紧张,大声下令:“射击!”
战鼓声突然炸响,霹雳车首先开始咆哮,一颗颗石弹呼啸而出,砸向上邽的城门,砸向那些刚从城门里冲出来的魏军士卒。
石弹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而致命的弧,然后向下加速,精准的砸在魏军的阵型中。石弹砸中盾牌,将木质的盾牌击成木片,将盾牌后的士卒砸得粉身碎骨,两只脚还在向前奔跑,上半身却突然裂开,鲜血从残缺不全的肢体里飞溅出来,煞是惊人。
石弹如雨,一个接一个的魏军士卒被击中,倒在血泊之中,城门口一片混乱,前面的想停住脚步,后面的却还在不断的往外冲,大家互相挤在一起,让石弹有了更多的机会。
“不准回头,向前冲——”
郭淮冒着被石弹击中的危险,出现在城头,指着远处的蜀军阵地大声喝道:“冲过去,才能杀出一条血路。临阵退缩者,格杀勿论!”
魏军士卒见没有了退路,只得硬着头皮向前冲。他们拼命的嘶吼着,撒开脚步,向蜀军阵地飞奔。城门口是最危险的地方,是蜀军霹雳车集中攻击的地方,只要逃过这一段距离,散开阵型,霹雳车的威力就会大减。
越来越多的魏军士卒冲过了城头,冲向了蜀军阵地。他们举着盾牌,举着战刀,发出凄厉的怒吼,奋不顾身的向前冲锋。
进入两百步以内,蜀军的连弩车开始发威,一蓬蓬箭雨跃出阵地,像乌云遮盖了天空,紧接着又冲向冲锋的魏军。魏军虽然都举着盾牌,可是在如此密集的箭雨面前,还是损失惨重,不少人被箭射中,倒在地上。受了伤的发出无助的呻吟,被射中了要害的则无声的死去。
上邽城下,一场血腥的屠杀正在上演。
上邽城头,郭淮冷笑不已。他知道蜀军的人数虽然不多,可是他们的箭阵非常犀利,两千人拥有一百架连弩车,射击起来的威势却不亚于千人箭阵。要想通过这道箭阵,重大的损失是避免不了的。经过几个月的攻防战,上邽城里的守军有一半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这些人除了用来消耗蜀军的箭矢和石弹,已经没有太多的作用。
要想反击成功,郭淮就只能驱使着这些士卒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