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一边走一边谈。”司马懿推着轮椅,出了门。有侍卫上前准备接手,司马懿摇了摇头,自己推着司马昭,慢慢的向前走去。司马昭靠在轮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张开双臂,似乎要将整个天地都揽入怀中。
“风吹过手心的感觉,真好。”司马昭有些心醉神迷,脸上露出孩童般的天真。
他受伤致残以后,不可能再统兵作战,一心钻研权谋,又不怎么出来晒太阳,人越发的阴沉,已经很少能在他脸上看到这么纯真的表情。司马懿看在心里,感慨不已。在这两个最年长的儿子当中,司马师最像他,喜怒不形成色,很少能看到他感情外露,司马昭相对来说没那么深沉,遇事不够稳重,可是现在,他们正好反过来了,司马昭比司马师还要内敛阴沉。
“喜欢,以后就多出来转转。”司马懿道:“在外面吹吹风,有助于头脑清醒,对养生也有好处。”
司马昭闻言失声而笑:“父亲身体这么好,也要养生?”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嘛。”司马懿也笑了起来:“活得久一点,总是好事。唉,子上啊,你知道不,魏霸最近就在寻仙问道,不仅把陈郡的那个活神仙请到湘关去了,还派人入海寻找仙山。”
司马昭轻笑了一声:“把活神仙请到湘关,恐怕还是想借活神仙的名招摇撞骗,蛊惑人心,派人入海,恐怕也不是寻找仙山,而是另有所图。父亲,彭城之战,魏霸损失不小,可是他的水师还是天下之雄。他这么做,怕是想扬长避短,避实击虚吧。”
司马懿有些后悔,他本来就是想和司马昭出来看看春光,不想整天沉浸在阴谋诡计中,提到活神仙,也是想活跃一下气氛,没想到又扯到这上面去了,难得的轻松心情顿时破坏无遗。
司马懿沉默着,推着轮椅,慢慢的往前走。
司马昭感受到了司马懿的沉默,也不说话了,闭着眼睛,仰着头,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司马师快步走了过来,扫了一眼沉默的司马懿和司马昭,立刻收住了脚步,笑道:“你们这么有兴致,居然出来踏青,也不叫我一声。”
“不叫你,你不是也来了么?”
“叫我一声,我也好带点酒食出来,父子三人对饮,把酒临风,岂不快哉。”
“现在去拿也不迟。”司马昭摆摆手:“速去,且莫空言,我已经口生馋涎了。要交州蜜酒。”
司马师大笑,转身而去。司马懿含笑道:“没想到你天天与魏霸为敌,却喜欢上了交州蜜酒,我还以为你恨屋及乌,讨厌一切与魏霸有关的东西呢。”
“人是人,酒是酒。”司马昭嘿嘿的笑了起来:“再说了,我也不讨厌魏霸,相反,我倒是觉得有这样一个对手蛮有趣的。只是这话不能对兄长说,他一定不喜欢有魏霸这么一个对手。”
“你觉得子元怕魏霸?”
“怕倒是谈不上,反正我知道他不喜欢魏霸这块磨刀石。”司马昭睁开眼睛,想了想,忽然说道:“父亲,东边可能出事了。”
“东边能出什么事?”
“不知道。”司马昭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习惯的将手肘支在轮椅扶手上,托着腮。过了片刻,司马师提着酒食从远处走来,司马昭忽然说道:“我知道了,子元刚才的神情不对。”
司马懿回味了片刻,不禁哑然失笑,却不说破:“那我们都不说,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司马昭也笑了起来,顽皮的神情又回到了脸上,仿佛回到了幼时和司马师一起捉迷藏的光景。
司马师快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司马懿、司马昭的表情,不禁诧异的笑道:“你们在说些什么,这么开心?”
“没什么,我们在想,你今天怎么自己拿东西,没带侍从来。”
司马师眨了眨眼睛,脸色一黯:“羊家刚刚送来消息,羊徽瑜、羊祜姊弟到海边游玩时,被海盗劫走了。”
司马懿一听,脸色顿时一沉,眼中有戾气闪过。
司马昭也愣了一下,随即淡淡的说道:“羊家连说谎都懒得说得周全,眼中还有我河内司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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