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者,取火之物。要塞取火者又名燧者。辽燧原本是个烽火台,后来人烟渐稠,渐而为城,仍名辽燧,也作辽隧。对于从海上或西部来的敌人,辽燧城仍然是襄平城的外部防线,和一个烽火台的作用非常相似。
杨祚和公孙修想起了魏霸的成名利器烈火弹,想起了因他而改变的攻城战术,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了辽燧城的名字,面面相觑,心如死灰。
俗话说得好,人吓人,吓死人。可是人吓人的效果远不如自己吓自己。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传言本来就有些夸张,再加上自己的想象力渲染,很自然的就到了非人间的境界。
于是,魏神将的威名又适时的出来助阵了,把效果再一步推向高潮。
“洛阳……不就没攻下来嘛。”杨祚嘴唇发干,嚅嚅的说道,底气却严重不足。
“洛阳本就有水,是光武皇帝为了火德才改为雒阳,终究还是人命抗不过天命,被洛水浇灭了火德。”公孙修自言自语的说道:“辽燧这个名字太差了,燧者,取火也。辽者,一走了之,遥远之地也,莫非预示着我父子要远遁蛮荒?”
杨祚终究是领兵多年的大将,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神,提醒道:“太子,大战在即,不可自堕威风。这些话,可不能到外面说。”
公孙修点了点头,沮丧的说道:“将军,辽燧就交给你了,我要赶回襄平,向父王汇报。若无援军,我们支持不了多久,要早做准备才行。”
杨祚没有多说,点点头,派精锐骑兵护送公孙修出城。
魏霸在辽燧城外布阵。三年前,他曾经来过辽燧,虽然没有攻城,却对周围的环境做了一番了解。辽燧在大辽水下游的北岸,大辽水从城南西流,在西南角折向北,绕了一个圈,重新向西而去。大辽水的南岸是多山的丘陵地带,北岸则是一片肥沃的冲积平原。要想攻城,正常情况下要从北面攻城,因为只有这里地势开阔,才能摆开阵势。
魏霸与众将商量之后,做出了与众不同的安排。他决定利用战船的优势,强行突破辽燧城的防线,用舰载的霹雳车发射烈火弹,对辽燧城展开攻击,而大量的步卒则安排在城北的空旷地带,做好强攻城墙的准备。
杨祚知道魏霸的战船厉害,所以他提前在大辽水的下游设置了障碍,埋设了大量的木桩,还凿沉了几艘装满石头的大船,将大辽水堵住,别说吃水非常深的战舰,就是普通的大船都无法通行。
杨祚的计划不能说不周到,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自己面临的困难。对于魏霸来说,把河里的那点东西清掉太简单不过了。冯进、诸葛温都有这方面的作战经验。冯进当年在襄阳汉水做过这样的事,而诸葛温在三年前的彭城之战,也曾经用一天一夜的时间的打通了彭城外泗水中的障碍。
魏霸命令周胤率领步卒到达大辽水南岸,然后向东行进,在大辽水拐形成的凹状带布下了弓弩阵地,张威则在北岸列阵,阻击可能来援的燕军,然后命令冯进和诸葛开始清障作业。
清障,说到底就是利用浮力原理和杠杆原理,将沉在河里的船重新吊起来。这样的活计对于那些只会使用蛮力的人来说是个大难事,对于精通机械技术的辎重营匠师们来说根本没有一点难度,根本不用巨舰上阵,普通楼船就能轻松的解决这些问题。
工程进度很快,只用了一天时间,魏霸就将杨祚准备的障碍清理掉了一大半,速度之快,让杨祚惊骇莫名。杨祚并不打算坐以待毙,他派出士卒,乘坐小船,准备攻击那些作业的蜀汉军,搔扰杀伤,延滞他们的进度。奈河面对夹水而列的周胤和张威,面对比他们手中弓弩犀利十倍百倍的连弩车集射,出城的燕军死伤惨重,只得狼狈的退回辽燧城。
三曰后,魏霸重新打通了大辽水,战船沿着大辽水驶到辽燧城下,高大的战船比城墙还要高,站在城墙上,看不到战船上的情形,但是从那些来往穿梭的运输船可以想象得到,战船上有数不清的连弩车和霹雳车,而霹雳车上所用的大概不是普通的石弹,而是凶名遐迩的烈火弹。
一切准备停当,魏兴再一次来到了辽燧城里,站在了杨祚的面前。没有太多的寒喧,只有一句话:
“降不降?”
杨祚苦笑一声:“我家兄弟深受公孙氏大恩,岂能不战而降?”
魏兴点点头:“将军虽然愚笨,却也算得上忠义。此战过后,若能找得你的全尸,我一定厚葬你。”
“多谢。”杨祚深施一礼。
魏兴出城,将结果告知魏霸,魏霸随即下令攻城开始。
“击鼓,攻城!”
“喏。”传令兵大声应诺,挥舞着手中的彩旗,下达了攻击的命令。二十名鼓手站在一人高的牛皮大鼓前,裸着上身,露出虬结的肌肉,接到命令,立刻挥起了鼓桴,敲响了大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战鼓声突然炸响,惊得浮云乱飞,辽水震颤。
“乙字营……准备!甲字营……发射!”烈火都尉举起了手中的战刀,厉声狂啸。
“发射!”艹砲手大吼一声,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木锤,全力下砸。木锤砸在挂钩上,“轰”的一声巨响,配重箱猛的下沉,装满了烈火弹的网篮甩上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