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无花果,又叫菩提果。”白微娆一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记录本,一边回过头朝许茉笑:“我信佛,所以相信这些东西。”
“原来是这样啊……”许茉回以一抹笑容。
白微娆忙忙碌碌地从包里拿出记录本,弯□齐刷刷地在本子写下了三个数字。许茉虽然不知道白微娆是做什么的,但她知道,这么笑容皎洁的少女,是绝对不会害人的。
许茉想着,就好奇地问她:“小娆,你也是医生吗?”
“不是。”白微娆摇头。她是长发,轻微晃动的间隙,好几绺头发都从耳后跳跃了出来,凌乱又不失美感。她信手把散下的头发拨了回去,说:“我只是一个来帮你做术后心里辅导的,顺便……记录一下梁淮则到底救了多少人。”
说起梁淮则的时候,白微娆脸上就会不时闪现浅浅的笑容。那种笑,和许茉说起叶衍南的时候,如出一辙。许茉并不是个细心的人,却在面对感情这种东西的时候,敏感地像只狐狸。
白微娆吃力弯□子,想去搬只椅子往许茉病床边坐。然而,她够了好久也没能够到椅子的边边角,连带许茉都看差点看不过去了,刚想走下病床去帮她搬,她却又正好摸到了椅子。
许茉看着白微娆颇为吃力的动作,登时摸不着头脑。结果,等白微娆直起身的时候,许茉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原来……她怀孕了。
白微娆穿着宽大的粉色呢子大衣,颜色又是少女系的。饶是思考能力再天马行空的人,也很难把她跟一个孕妇联系在一起。
许茉怔楞:“小娆你是……怀孕了吗?”许茉真的很难把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少女,跟怀孕沾上边。
“是啊。”白微娆依旧笑得纤尘不染。
“几个月了?”
“五个月。”
“小娆你今年多大啊?”
“周岁二十。”
许茉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先生呢?”许茉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居委会里调查户口的大妈。
白微娆狡黠地露出左侧的那颗小虎牙:“我没有结婚,他不爱我。”语气中,带着赌气的因素。
“哦……”
白微娆这么说,许茉一下子就觉得愧疚起来,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戳中了白微娆的心酸之处了。她刚想对她道歉,却听见白微娆温暖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小茉姐姐,你先生看起来很爱你。你生病的那几天一直都陪在你身边,形影不离的。”末了,白微娆还像是结案陈词一般地添上一句:“你们俩的感情,很让人羡慕。”
许茉很少被人夸奖,更诓论这样的夸奖是和叶衍南捆绑在一起的。许茉想,自己的脸应该是红了。
“小茉姐姐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心里辅导吧。”
“好。”
白微娆取出签字笔,在病历档案的一侧,整齐地写下了许茉的名字。许茉瞥了一眼,幼圆的字体,很好看。
许茉还处于欣赏白微娆的笔记的时候,走廊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毫无规律的脚步声,像是在急促的奔跑着。病房里是最需要安静的,但那人却像是旁若无人地喊道:“小娆……”
声音带着焦灼,而那音色的来源,许茉也颇为熟悉。她的主治医生,也是叶衍南的好友——梁淮则。
坐在她旁边的白微娆有些不安分起来,她立马站了起来,跑到许茉病床的另一边,蹲□,借助病床遮掩住自己的身体。
许茉怕她伤到孩子,就心急地说了一声:“小娆,当心点孩子。”
大概就是许茉这焦急的一声,把梁淮则引了过来。等到许茉贸贸然地回过头去的时候,梁淮则已经夺门而入了。他径直走到了许茉的病床一侧,朝着躲在床边的那个少女,说:“小娆,别躲了。”
许茉很难形容梁淮则的语气,但是她知道,这不是专属于医生救死扶伤的语气。而是一个男人对待一个心爱的女人的时候,提不起来的怒气。
梁淮则的气息还有些不稳,大约是跑得太累的缘故。他蹑手蹑脚地凑近白微娆,用手抵住床沿,生怕白微娆站起来的时候撞疼了脑袋。
这个动作,简直颠覆了许茉对于梁淮则这个人所有的看法。
白微娆幽幽地站了起来,眼神直愣愣地看着梁淮则,嘟着唇满是不情愿的样子。被梁淮则带走的时候,白微娆还不忘跟依依不舍地跟许茉道别。许茉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发生过什么,但她知道,梁淮则对待白微娆那么温柔,定然是舍不得伤害他半分半毫的。
被梁淮则医治了这么久,许茉也从未见过梁淮则的笑容。但今天破天荒地,他居然对她说了一声:“小嫂子,我们先走了。”叶衍南本就长梁淮则几岁,叫许茉小嫂子也是应当的。
许茉笑着送别他们,结果还没走进步,梁淮则又是硬生生地返回来了。他走到许茉病床边,抽出白大褂口袋里的签字笔,弯下腰,认真地在许茉的医用腕带上写下999三个数字。
写完后,他又问她:“小嫂子,可以把腕带给我吗?”
对于一个救了她性命的医生,许茉没有一点拒绝的理由。她直接大喇喇地脱了下来,说:“梁医生尽管拿去好了。”她又不打算留作手术纪念,自然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
梁淮则转身出门,笑着说谢谢。
只留下许茉一个人在病房里,一头雾水。
门外,响起了两人的对话,许茉听得并不真切。
“小娆,怎么又玩上捉迷藏的游戏了?乖,跟我回去好不好?”梁淮则的声线宠溺,像是在哄心爱的宠物。
“不要!你就去看你的那些病人吧,就让我一个人坐在科室里无聊死算了。”少女在赌气。
“那我错了行不行?”
“那让我再想想,要不要原谅你。”
两人的对话越飘越远,后来就再也听不见了。
后来许多年,许茉再回味起白微娆的笑容时,总会想起这一年的午后,她站在她的病床边说,她姓白,名微娆,白微娆。每每想起,一阵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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