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温度被阳光照得温热,有愈加升高的趋势,闷闷的透不过起来。
宋瑜双手托腮定定地盯着霍川一举一动,盈盈水眸眨了眨,直到脸上温度渐次消退。他吃东西的动作不慢,却又不像宋琛那样狼吞虎咽,闲适懒散,怡然自得。他下颔随着咀嚼上下动作,喉结微微滑动,宋瑜往上看他的眼睛,长睫毛微微下敛,甚至比她的还要浓密……
“好看吗?”霍川蓦然出声。
宋瑜吓一大跳,偷看被人抓了现成,她心虚地别开视线狡辩:“我没有看你。”
这姑娘不打自招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霍川禁不住弯起唇角,忍不住想逗弄她:“三妹,我脸上有屑渣吗?”
宋瑜真的认真看了一遍,“有。”说罢指着他嘴角一处好心道:“在这。”
他明知故问:“何处?”
那么明显的地方,只消宋瑜提醒他便该知道,可是他笨得很,指了许多次都没有对。宋瑜着急地拿出绢帕,起身便要为他擦拭,弯腰时霍地停住,脑子忽然开窍一般又重新坐回去,“找不到就算了,反正也不明显。”
她是个傻子,险些又被骗了。他就是故意捉弄她,想要看她出糗闹笑话,她才不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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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瑜翻遍了全身才从瘪瘪的荷包里找出两枚铜钱,她放在桌上怯怯道:“这是方才吃你食物的钱,若是不够我等会让澹衫拿给你。”
她可算明白了何为囊中羞涩,果然是吃人的嘴软,她现在连说话都底气不足,辗转许久才从那两个铜板上收回手。
霍川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想不到她连这点钱都要计较。分得如此清楚,是不想跟他扯上半点关系吗?
想得美,他冷哼一声,言语刻薄:“馒头两文一个,算上糕点茶水共十二文。小本生意,盖不赊账。”
宋瑜檀口微张,头一反应竟然是好贵。她摆了摆手意图解释:“不是赊账,只是钱袋不在我身上……”
霍川眉梢微抬,“利息一刻钟翻一番。”
不愧是奸诈的商人,连这点钱都算的清清楚楚,不容有半点吃亏。可是这却为难了宋瑜,他们统共要行四五个时辰,傍晚赶到下一个城镇才能停歇,这期间得有多少刻钟……宋瑜一时间居然算不清账,她面露苦恼,“可以便宜点吗?明朗说这里有干粮,我饿了能够随意吃。”
霍川丝毫不将她的恳求放在心上,言语淡淡:“那你为何要付给我钱?”
宋瑜半响没能反驳,全然被他绕乱了逻辑,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将那两文钱收回钱袋里,识时务者为俊杰,“那我不付了。”
如此才乖,霍川低嗯一声,继续靠着车壁假寐。
这下宋瑜学聪明了,知道他没有睡着,便一直规规矩矩地坐在车中。时而观看路边风景,时而掰着手指头自娱自乐,就是不看霍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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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将至,头顶一弯残月遥遥挂在天上,周围几颗璀璨星子忽明忽暗。月色朦胧,客栈门前两盏灯笼高悬,经过长年风吹雨淋已有破损,昏昧灯光足以照亮门前山水客栈四个大字。
宋瑜坐了一天马车十分劳累,腰酸背痛,浑身都不得劲。她在车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霍川却自在得睡了整一下午,差距明显让宋瑜很不平衡,下车后忿忿不平地朝他瞪去一眼。
霍川恍若未觉,明朗要了两间上房三间中房,今晚便在此凑合过一宿。
霍川与宋瑜人各一间,明朗和陈管事一间,澹衫薄罗一间,剩下两名车夫一间。宋瑜这回再不敢说什么还钱的事,房费便让他一并出了吧,她绝口不提。
晚饭尚未来得及用,几人先卸下包袱到楼上稍作休息,再下楼一道用饭。
房中布置很是干净雅洁,窗户正对着客栈庭院,没有街道那般嘈杂。宋瑜一头倒在床榻上便不愿再起,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对丫鬟抱怨:“霍园主虐待我。”
闻言薄罗大惊小怪地走上前,十分有眼力见儿地给她捏背揉肩,“姑娘何出此言,园主瞧着不像是那种人……”
确实不像,他所有的坏水都藏在肚子里了,宋瑜哼哼两声翻了个身,蒙头将自己整个盖住,不再多言。
不多时明朗便前来敲门,道是可以下去用饭了。
宋瑜从床上一跃而起,她中午才吃了两个甜馒头,根本一点儿也不满足。顾不得对霍川的诸多微词,吃饭要紧,她拿巾栉洗了洗脸便一同下楼。
楼下霍川已在等候,他身旁站着陈管事,宋瑜上前在他对面坐下,悄悄抬眼往他看去。
霍 川毫无反应,桌上已经摆着几碟家常菜,简单寡淡,只有中间一盘野鸡卷露出荤腥。陈管事替他盛饭,就近摆放在他面前,又递上一双筷子,“园主请用。”说罢朝 宋瑜看去,“姑娘也吃吧,今日路上赶得急了,一直没停歇,想必你们都早该饿了。盖因两地距离远,若不加紧行程,今晚恐怕要露宿野外。”
宋瑜是个很好说话的,当即摇了摇头表示:“管事不必自责,我们路上吃了东西,目下并不是太饿。”
音落只听霍川扯起唇角嗤笑一声,其中讽刺不言而喻,宋瑜脸上腾地就红了,恼羞成怒地嗔了他一眼。
他端起米饭吃了一口,由管家在旁为其布菜,其中多次夹偏了地方,宋瑜强忍着才能不发出声音提醒。野鸡卷味道很好,肉质鲜嫩,外表裹的一层鸡蛋皮金黄酥脆,她不由得连吃好几个。
霍川却面无表情地出声:“少吃些,明日你便说不出话了。”
宋瑜低头觑了觑筷子上夹的肉卷,反应半响才明白他是同自己说话,故意跟他唱反调狠狠咬了一口,嚼得口中脆脆作响。果然看到对面霍川脸色赫然沉下,不识好歹,他不再多言。
虽如此,但宋瑜还是很在意喉咙声线的,上楼便让澹衫烧了热茶端来,她连着饮了三大杯润喉,这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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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备有浴桶,饶是清洗得干净,宋瑜仍旧不大愿意使用。但扛不住浑身的僵硬疲乏,她便让薄罗打一盆热水来,把衣服脱了个精光,躲在折屏后头将浑身上下擦拭一遍。
洗澡可以凑合,但滋润保护肌肤是必不可少的。她随手披了件薄衫,赤脚走出屏风来到床榻,从桌几上的包袱里取出个檀木圆盒。澹衫薄罗两人就在外头等候,见她出来紧随上前,“姑娘要捏肩了?”
圆盒子里是她自制的汉香白玉膏,里头是用白檀香、丁香和木香等多种香研磨成粉,再用白蜜调和,制成膏状盛在盒中。每日敷在身上揉捏一遍,使其进入肌肤,久而久之便可使身上散发香气而无汗味。
旁人都羡慕她自带体香,实则是积年累月的坚持所致,她保持这习惯已约莫十年,无怪乎身上香味袭人,馨香袅娜。这跟她所卖的熏香不同,那种香只是熏在衣服上,时间长了便会淡去,并且不如她的自然。
她躺倒在床榻上,褪去身上薄薄一层纱衣,露出光洁如玉的后背。她的蝴蝶骨精致漂亮,背部就像一块光泽美玉,连身为女人的薄罗见了都要赞不绝口:“看了姑娘身子这么多年,还是每一回都被诱惑住。”
宋瑜抿唇笑她不正经,然而头一低便看到胸前两团细腻的肉,饱满圆挺,被她的双臂挤出弧度,连自己看了都羞怯不已。她别开头恰好对上薄罗促狭目光,一张俏脸更行通红,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许看。”
薄罗撇撇嘴不以为然,“姑娘生的这么美,做什么怕给人看?”
说罢不怀好意地一笑,凑到她身前故意道:“不给我看,总归是要给别人看的……可对方若是霍园主,姑娘不就吃大亏了。您那么好,他知道吗?洞房花烛夜该怎么办,日后穿戴给谁看?”
她一壁说一壁倒了些药膏在手上,细细涂在宋瑜后背上,力道适中地按捏。说着看一眼身旁澹衫,似乎在寻求支持,“澹衫姐,我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