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不到半秒,地上那摊液体稍一定型,立刻像是活过来一般,从地上激射而出,朝我们这边劈头盖脸地兜来,里面蕴含的邪气让人心惊胆寒。我心中已有防备,当下也不急,手结不动明王印,保持不动不惑的意志,对着这扑面而来的凶恶邪水大念一声“灵”!这一声怒吼出口,藏在我身体里的本命金蚕蛊,立刻给我传来一阵灼热发烫的热流,由心及口而出,形成一层念力的网膜。
扑向我这边的黑红色液体立刻失去了力量,滑落在了地上。
就在我结印念真言之时,早有准备的杂毛小道、欧阳指间和赵中华也各显本事,将扑来的水影给震散,不沾惹于身上。然而剩下的水液,全部都附在了阿浩身上。丹枫没受影响,她身上突然闪出一层薄薄的白色光芒,挡住了一切,我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这白色光芒是从她脖子上戴着的佛玉中散出。
当然,这白光常人看不到,唯有通过特殊视角(譬如鬼眼),方能够知晓。
阿浩一声惨叫,捂着脸倒下去。这血红色的液体就像浓硫酸一样,一沾染到阿浩的身体,立刻吱吱地冒烟,接着我们就闻到一股焦煳的味道。他捂着头,痛苦地哭嚎着,四处翻滚,而那些洒落在地上的血红色液体仿佛也变得有生命一般,自动汇聚,像一条条毒蛇,朝地上的阿浩涌去。
我心中大惊,跨前一步,把阿浩拖开。杂毛小道拉起一旁发愣的丹枫,推到一边去,大喊:“各位,这液体是那女鬼的不甘和怨毒所凝结的怨力,就像传说中冥河的弱水,有多少因,便能导出多少的果,十分厉害,小心了大家!”我们齐齐散开,感觉到有阴邪之物在身边萦绕。
赵中华手中多了一捆红线,依然是浸泡过桐油的那种,手中打了几个结,扑向在地上痛苦翻滚的阿浩。阿浩翻滚几圈之后,手伸向了丹枫,说救我,救我……赵中华的红绳就像纺织女工的纺线,快速地缠绕着。我心中忌惮――我之前说过鬼因为是灵体,是怨念,并无实体,所以它害人分三种,一是迷惑,一是用阴邪之气侵蚀,还有一种便是附身在别人身上来害你。前两种方法若不是太厉害,是害不了我们的,唯有第三种,找一个普通人附体。
只是,它到底是怎么了,就突然暴起来找我们拼命呢?
先下手为强,我们几个人自然不会让阿浩被这鬼物附体成功,一时间,赵中华的红线、欧阳指间的米粒、杂毛小道的桃木刺穴以及我的“净心神咒符”,一齐招呼到阿浩身上去。终于,一直嚎叫的阿浩平静了下来。他刚才被那一团黑红色的液体扑在身上,而后地上所有的液体全部流入他的身体里,浑身肌肉萎缩,一下子变老了几十岁,呈现出迟暮老人的样子,且有鲜红的血肉翻出,从左胸口一直蔓延到耳际。
仅仅一下子,阿浩就变成了这副凄惨模样,直接去出演《生化危机》里的丧尸,都不用化妆了。
我和杂毛小道围上去,而欧阳指间则站在石柱旁边,手上多了一支蘸着朱砂的毛笔,朝墙画符。
阿浩身上和脸侧模糊的血肉在迅速凝结,然后有一层层像爬行动物一般的鳞甲出现,黑壳子,叠在一块儿。赵中华疑问说这是中了什么毒?杂毛小道说他见过这个东西,是在大巴山的一个峡谷中,这种水叫作“凝雾”,是怨念的实质化,牵扯因果,倘若这是一个纯洁无瑕的婴儿,只当作洗澡,但若像我们这般在尘世里打滚的人,一旦沾惹上,不死也要脱层皮――好恶毒的手段,唯有放到寺庙或者道观中,听佛法经文,日日洗涤自身的罪恶,方得解脱。
赵中华眉头皱起,说现在有没有好一点儿的办法呢?
杂毛小道说毕竟不是刚才那个老孟的鬼上身,你这红线束缚了他体内怨毒的鬼气侵染,其实已经好了小半,不能晒阳光,不能见风,其他的办法也许有,但是我并不知道。他说着这话,突然在旁边的丹枫指着阿浩,惊恐地说道:“他醒过来了……”她不知道该是惊喜还是害怕,所以一时之间,语气怪怪的。
我转过头来,只见阿浩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是的,旁边好多人,他唯一就盯着我。
接着他笑了,笑容惨淡,有些怪异,像女人一样妩媚。然后想冲着我们说话,可能是不习惯,话语在喉咙里面卡半天,没有出来。终于,他开口:“我,我死得好惨啊……”
这一句话说完,一阵排山倒海的气劲就像爆炸一样,把我、赵中华、杂毛小道和丹枫一齐抛开去。我被一震,甩出七八米远,身上腑脏被震得移位,全身生疼。我头晕晕的,但是却不敢有所怠慢,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只见阿浩一脸铁青地站在中间,嘴角上翘,旁若无人地仰天长啸:“我死得好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