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在手,就是力量,这也曾是柳娘都凭借。
有心算无心,正好一网打尽,再在太子面前黑了他们一次。柳娘之所以不遗余力的黑文臣 ,只因为太子对文臣太过亲近了,做皇帝的,不可以有太多亲近的势力,而今文臣、武将、厂卫三足鼎立,改革宗室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宗室相比很快会崛起,他们面临的挑战还有很多。
柳娘和首辅李标有约定,等明天他们见过皇帝之后,再做计较。这批人显然不是阁老、尚书那一片的,政治斗争中最先跳出来都是炮灰。不过没关系,不管是谁,总之都能顺理成章的清洗了。柳娘心想,有了这一次的诱饵,宫中故意露出的破绽想必不会有人上当,回去就整肃宫防,也算应有之义了。
回到宫中,柳娘取出整理好的藩王世系细细研究,一边看,一边计划着怎么和太子说。如今最关键的四位藩王,只盼他们能担当镇守的真意。辽王世系镇守辽宁北镇,正是与大清对战前线。辽王世袭从太/祖十四子那里开始传承王位,与国同长,势力根深蒂固,若是能让他们自行募兵,召集地方团练,就能镇压当地农民起义。毕竟那都是他们的利益,谁和强自己钱财的人都不会亲近。
镇守四川的蜀王、镇守山西的代王、镇守河南的周王,这些都是与国同长的大藩王,财物世代绵延,子嗣枝繁叶茂,只要调动他们的势力,地方农民起义出不了大乱子,是时候发挥藩王拱卫皇庭的作用了。
柳娘整理好需要太子与他亲笔写信拜访的宗室亲戚,请太子到乾清宫偏殿说话。
“这……大姐姐,真的要给诸位王叔王伯写信吗?”太子一时惴惴不安,大明可从来都是防范藩王的啊!
“哦?弟弟有什么问题吗?”
“父皇以往教导我说,不可轻易相信藩王,现在让他们自行练兵好吗?就怕酿成藩镇之祸啊!”太子也不是全然傻白甜,虽然对文臣太过亲近了,但接受的依旧是正统皇帝教育,对这些门道很清楚。
“你能这么想,姐姐很开心,证明你有自己的思考,不是任谁都能说动的。”柳娘先夸他,定下基调,再道:“太/祖之时,武将执兵权,寒门掌机要,皇子镇要藩,刀笔行实事,这才大明制度的本意。当时武将有徐达、常遇春等一代战将;中枢有李善长、胡惟庸等出身寒微,不能亲近勋贵,无家族根基的寒门子弟,只能依靠尊上;二十五子皆封王,且是塞王,为帝室藩屏;又设锦衣卫平衡各方。可谓面面俱到、兼顾各方,此太祖之大才也。”
“尔后,太/祖撤丞相,设内阁,相权衰微,皇权增长;懿文太子早逝,太/祖为皇太孙铺路,杀尽有功大将;成祖之后,藩王由塞王变内王,这才失去了原本的含义。太/祖他老人家可能也没想到,不过两百年,读书人的气焰能这么嚣张,从当初无依无靠的寒门,成了如今党朋成群的东林党人。”
柳娘一口气说完了自己对大明制度的见解,然后道:“咱们现在要做的,是让藩王发挥太/祖设立他的本意,至于藩王会不会尾大不掉,成为藩镇……先顾眼前吧。建奴、李自成、张献忠,个个都想要这天下,藩王比任何人都可信,至少他们不会挥霍祖宗江山。”
大明垮台了,别的大臣膝盖一弯,麻溜改投新主,说不定还能捞个钵满盆满,只有姓朱的恨不得大明千秋万代!
第110章 公主命
太子还有疑惑, 但见柳娘肯定, 也只能道:“我听大姐姐的。”
且顾眼前, 就是这无奈的四个字啊。如今光靠文臣、武将、厂卫是撑不起江山的, 若是没有宗室效命, 地方势力打压不下去, 致乱四起,他们连性命都保不住。皇室好歹占着正统,若是有宗室造反, 名不正则言不顺, 言不顺则事不成, 君不见后明就因无天下承认的正统继承人, 二十年就被打得销声匿迹。
柳娘近日翻看了西汉、南宋等史料, 这些朝代都是靠宗室成功续命几百年。柳娘当然希望自己的改革能够取得实效, 稳固这风雨飘摇的江山,但若是苍天不祐,至少让藩王立起来。都是姓朱的,总比被少数民族统治, 自称奴才来得强吧。
在涛涛历史洪流面前, 个人力量如此微小。
第二天一早,首辅李标带着诸位大臣请旨觐见皇帝,柳娘安排他们入坤宁宫拜见。内宫之中, 这些人就算是抬头四处张望,也是失礼。
皇帝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大臣来拜见, 皇后轻声唤道:“陛下,众臣给您请安了。”如是唤了三遍,皇帝还是没反应。御医在一旁解释道:“陛下风邪入体,当多睡以补充体力,不宜吵醒。”
众臣隔着薄薄的纱帘,再次叩首,退了出来。
期间没有人对昨天柳娘和太子遇刺,柳娘又派锦衣卫搜捕指使者说过一句话,情况已经明摆在这里,若是朝臣们没有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听从公主的命令。
中午在乾清宫处理密折,现在柳娘哪里靠的了朝臣,大量消息来源于厂卫和自己的私人密探。到了下午,坤宁宫却有人传话,说皇后有请。
柳娘入坤宁宫,周皇后端坐上位,脸色凝重。柳娘看了一眼太康,若是有事,她怎么没传出消息来?柳娘福身行礼,道:“见过母后,母后万安。”
“跪下!”周皇后一拍凤椅扶手,厉声斥责道。
柳娘麻溜跪下,只要不是埋伏了刀斧手,要即刻砍杀她,柳娘都有耐心周旋。柳娘仰起一张笑脸道:“母后息怒,虽不知出了什么事儿,但你玉体要紧,别为了儿臣生气。”
“若是要我不生气,你就老老实实交待,你都干了些什么?”周皇后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眼睛喷火。
这两天做的事情多了,柳娘心想,你说的是哪一件啊?“儿臣不明白,请母后示下。”
“不明白,是做的错事太多了吧!”周皇后再次拍了扶手,怒道:“我今日才知,你居然带着太子出宫了,胆大包天!这就是你答应我的好好辅佐太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不,出宫就遇刺了,此等大事,你居然不和我说,你可有把我这个母后放在眼里!”
“母后息怒,万勿出此语,孩儿承担不起。孩儿既然答应了好好辅佐弟弟,就全心全意,孩儿不也去了吗?至于遇刺,乃是孩儿与弟弟定下的引蛇出洞之技。而今朝堂上多有人反对儿臣辅佐,弟弟又那么小,单单推他出去,怕不让那些朝臣给生吞活剥了。大明江山是什么样子,父皇夙兴夜寐、辗转反侧为何忧愁,母后□□,当知这局势啊。”柳娘的眼泪马上就下来了,“儿臣不敢告诉母后,一是怕母后责怪,二是担忧母后知道了生气,绝无欺骗不尊之意,请母后恕罪。”
周皇后却是个心明眼亮的,试探道:“你承担不起,难道太子就承担的起吗?太子是我们一家的希望,是大明的希望,你日后不可如此造次,安稳待在宫内就好。是这世道不好,逼得你一个小女子肩上挑担千斤。待平定乱民,你就回宫来,母后为你挑个好夫婿,日后嫁人生子,一生和和美美。”
“是,孩儿听母后的。”柳娘叩首道。
“这就对了。”周皇后颔首,“你说出宫是引蛇出洞,布置的那些锦衣卫太子知道吗?”
“知道,是孩儿和弟弟一起布置的。当时我和弟弟躲在五军都督府监内,乘车架出行的不过是替身。”柳娘回禀道。
“嗯,还算有点儿分寸。”周皇后看柳娘还跪在地上,涕泪横流的,妆都花了,赶紧叫起道:“起来吧,如今非常时期,母后不得不谨慎些,你不会怪母后吧。”
“母后愧煞孩儿,您教导孩儿不是应有之义吗?”柳娘笑着站起,依偎在周皇后身边,由她轻柔的给自己擦脸。周皇后又唤了宫女打水来,亲自宁帕子给柳娘擦脸。
母女俩其乐融融的靠在一起说话,周皇后说了许多皇帝现状,一字一句无不在暗示皇帝正在好转,不日定将清醒。
“太好了,孩儿就盼着父皇早日康复。孩儿才担了三天的胆子,您看这眼下的黑眼圈,等父皇醒了,孩儿就能把重担还给父皇了。”柳娘拍手叫好。
周皇后轻抚柳娘的头发,仿若不经意的问道:“你怎么会和锦衣卫有联系?”
“父皇之前给我的啊!”柳娘十分自豪道:“父皇说了,等以后我嫁人,定要给我封大大的封地,还要派锦衣卫给我充当仪仗。而今锦衣卫佥事骆养性就是父皇引见给我,我已经定了他做仪仗队长啦!”
周皇后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笑道:“你父皇果然疼你!”
“那是我父皇嘛!”柳娘撒娇道,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问道:“弟弟妹妹们呢?”
“太子还在乾清宫,叫你的时候也叫了他,只是不知道为何来得这般慢,炯儿和长平在偏殿等着呢。”周皇后柔声细语,浑身散发着慈母般的光辉。
不一会儿,朱慈烺就到了,笑道:“大姐姐怎么不等我?”
“哪里是我不等你,我这是着急来母后膝下承欢呢!”柳娘如往常一般逗趣。
一家人相携往偏殿去,见面又是相互行礼,落座之后,柳娘如往常一般想给母后、弟弟妹妹们布菜,也说几句俏皮话,逗他们开心。
周皇后却放下筷子,淡淡道:“坤仪,收着些。你父皇病重,为人子女的,怎么能嬉皮笑脸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