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包容他的!”皇帝吹胡子瞪眼。
皇后莞尔,“而今有了媳妇儿, 包容的时候就少了。”
“徐氏好家教,果真是天德的血脉, 当赏!”皇帝还是什么都往血脉上想。
“老四马上就要就藩了,那里什么情况您比我清楚,再多的金银财宝恐都不如真刀真枪管用。不如给他多派几个护卫, 老四他们是第一批镇藩的藩王,天下都看着呢。”
“你说的对,不仅老四要派, 老二、老三也要派!守谦那里也别忘了。你提醒着我。”
“放心,忘不了。”皇后微笑,她想来把这些打理得很好,从不让皇帝操心。
皇帝心里一叹,这才是正妻与妾室的区别,老四也辛亏放在皇后膝下养着,孙贵妃也很好,老五教养得不错。他与皇后说话从来不自称朕,明面上说了后宫不可干政,可妻子也不是一半后宫,儿子们就藩,也不全是国事。
皇帝心里一高兴,给燕王夫妻赐下许多东西,甭管是实用的金银绸缎,还是更大的藩王权利,都是奖励他的儿子向他靠拢,所谓类父。
燕王夫妻原本打算在京郊别院待整整一个月,可条件不允许啊!刚待了十几天,宫中就传来消息,让他们赶紧回去,吴王娶正妃的典礼要到了。燕王与吴王一母同胞,怎能不到。吴王正妃乃是宋国公冯胜之女,和柳娘也是老相识。罢了,俩夫妻收拾收拾,赶紧回皇城。
“王爷上马车来吧,有话和您说呢。”柳娘见燕王就要去牵马,赶紧探出窗口娇嗔道。
“本王知晓了。”燕王脸上装着淡定,麻溜爬上马车,装模作样道:“日后不可这样了,外面侍卫奴婢们都听到了,多不好。”什么有话说啊之类的,私底下撒娇可以,大庭广众的说多难为情啊。
“好吧,好吧,听王爷的,大不了忍一忍就是。”柳娘叹气,“也不知怎的,就想和王爷说说话,哪怕是车轱辘话来回说呢。”
“也就本王包容你了。”燕王挺着胸脯道。通过这十来天的相处,燕王对王妃真是满意得不得了。本来还未成婚之前,他就打定主意要绝对尊重未来王妃,绝不宠爱乱七八糟的妾室,尤其像他生母那种。现在好了,王妃明理大方,对他有一片真心,即便没有事先的打算,心里也愿意对她好。
“那王爷和我说说就藩的事情吧,我这心里老是挂念着呢。”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皇子镇守藩地,为帝室藩屏,这是父皇定下的国策,不能改的。你若是想娘家人的,也能回来看一看。就是委屈你了,北平和不能和京城比,那里荒凉得很,不如京城繁华。”燕王以为她舍不得京师繁华富贵呢。
柳娘摇摇头,道:“自从宫中透出指婚消息之后,我就知道咱们日后是要去北平的,有再多的不舍也被希望冲淡了。北平虽然是边防,可那里才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王爷一心好武,在那儿才真是有了用武之地。在京城当个富贵闲人有什么好,那里才能实现王爷的志向呢!我生平最佩服的就是皇后娘娘,听着娘娘怀饼救夫、背夫避难的典故长大,私心里也盼着做这样以为贤妻良母,辅佐王爷治理好藩地。”
燕王紧紧捏着柳娘的手不说话,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说句不孝的话,这世上能相携白首的只有夫妻。父母会先我们一步老去,儿女终归会有自己的家庭,少年夫妻老来伴,只盼着我和王爷能一路走到白首。到时相望对看,余生足矣。”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燕王动情的拥着柳娘。若是没有这十几天的经历,燕王只当徐家姑娘是口齿伶俐的人,可想着她累得手抖也不肯让自己独自推石磨,早上早起半个时辰给他修补衣物,吃饭总是先端给他……书上说的什么举案齐眉、夫妻恩爱突然都有了画面感,这才是夫妻啊!
怪不得父皇都让他们娶了亲再就藩,果真成家立业,成了家的人,才知道怎么立业,才能无后顾之忧的立业。
两人衣裳都没换就先进宫给皇后请安,皇后拉着柳娘的手道:“瘦了,黑了,听说你还亲自下田下厨?果真是个好的,简朴、勤快,皇家人就该以身作则呢。”
“这不是眼前就有现成的准则,跟着母后学的吗?”柳娘顺势坐在马皇后身前道:“母后心疼儿媳,才觉得儿媳瘦了呢,近些日子吃得多动得多,儿媳都觉得自己胖了呢。您不知道,在家的时候吃饭就吃一小碗,还常常顶得慌,和王爷一起吃饭,看他吃的香,自己情不自禁就要多用半碗。”
“是这个道理,怪不得我喜欢叫他们在宫里吃饭呢,看吃饭的样子就是有福气的。”马皇后对老四真当亲儿子看,有时候比秦王这个桀骜儿子还多三分看重呢。
“王爷和儿媳进上来的东西母后用了没有?用得可香?”柳娘笑问。
“用了,香得很,你父皇连白菜汤都没剩一口,说就是当年的味道!”
当年的味道是不可能了,当年是真-白水煮豆腐白菜,今日的该是高汤调味的白玉翡翠汤了。
“用得香就好,王爷说长这么大身上一针一线都是父母赐的,还没亲手给父母送上过什么东西,借花献佛也没意思,这才说敬上自己亲手种的菜蔬。儿媳刚嫁进来,见识浅,想着这是入口的东西,送进宫来恐犯忌讳。没想到王爷教训我了,说自家儿女孝顺父母,犯什么忌讳。坚持送上来,果然得了父皇母后欢喜。”柳娘做了一个拜佛的姿势道:“我之前还瞎担心呢。”
“你就是太小心了,做臣女和做王妃当然不一样。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老四说的不错,日后放心大胆的做,都是一家人,怕什么。”
“母后说的是,还不是的王爷教我嘛!人都说当面教子,背后教妻,依我看,还是母后先把王爷教导的好,才有儿媳后续享福的啊!”柳娘这性子,十分放得开,和皇后有说有笑的聊开了。你要说她巴结吧,人家儿媳妇伺候婆婆也是应当的,且这姿态也看不出谄媚来,自然得很。
皇子正妃走的都是端庄稳重挂儿的,可没有这样拉着皇后袖子撒娇的,就是亲生女儿宁国公主,过了十岁都不干这事儿了。
皇后难得体会了一次小女儿撒娇,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看燕王坐在一旁不说话,皇后问道:“老四怎么回事儿?进了门话都不说。”
“儿看母后王妃说得高兴,就没打扰。”燕王站起来恭敬道,气氛一下子正经严肃起来。
柳娘却噗嗤一声笑开了,“母后,王爷这是吃醋了呢!您这有了儿媳就冷落儿子,还不许儿子闹小脾气啊。”
皇后苦笑不得,“多大个人了!”皇后娘娘她老人家当真了。
燕王窘迫得红了脸,他怎么会吃醋!
看燕王羞窘,柳娘赶紧凑到皇后耳边,“小声”道:“怪我,怪我!看破不说破,看我这瞎说大实话的嘴,今晚回去可要被罚跪搓衣板儿了。”
皇后哈哈大笑,“这就是背后教妻了。”
柳娘佯装生气跺脚,“果然是母子呢,都欺负我新媳妇儿脸皮薄!”
“哈哈哈哈……”坤宁宫再次响起一阵大笑声,宫女、女官们都偷偷捂嘴。
“这是笑什么呢,大老远就听到皇后笑得开怀。”皇帝冷不丁得从外面走进来,通报都没一声。
皇后笑道:“老四媳妇儿说笑话逗我开心呢。”
皇帝端坐上首,免了他们见礼之后才笑道,“这就是所谓的彩衣娱亲了吧。”
“回父皇,老话常说笑一笑,十年少,能让母后开怀,儿媳心里就高兴了。”柳娘从皇帝进来之后,就恢复了端庄大方像。毕竟逗人笑也是需要肢体动作和夸张表情的,在公公面前做出来,总觉得不妥当。
皇帝高兴,留了他们夫妻用饭,又赐了几件好东西。
吴王大婚,重复了一遍十几天前燕王的仪式,娶了冯家姑娘进门,吴王看着也稳重了不少。忙完了吴王的婚事,就是临安公主大婚。
临安公主乃是皇长女,生母乃是孙贵妃娘娘,孙娘娘洪武七年去了,女儿家青春宝贵,守完母孝,皇帝就做主让她出嫁了,嫁的还是韩国公李善长之子。孙娘娘身前十分受宠,位列贵妃,在诸妃之上,皇后娘娘也赞她是“古之贤女也”。而今她人虽去了,可帝后都没有忘记她,对她的怀念都倾注在临安公主身上。
五皇子吴王乃是被孙贵妃一手养大的,可惜没看到吴王大婚成人,一直引为憾事。吴王把对慈母的思念也寄托在姐姐身上,厚厚的为她添妆,带着王妃为她的婚礼忙上忙下。
燕王、吴王一母同胞,柳娘能跑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