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1 / 2)

廉母瞧见李五也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即微笑道:“也是了,小廉也到了该带女孩子回家的年纪了。小姑娘,你叫什么?”

廉母的笑容纯净得根本不像是历过苦难折磨的女人,这样的笑容让李五猝不及防,怔了怔道:“我……叫小五,小五拜见夫人。”

“是个懂礼貌的漂亮孩子,我家小廉脾气不好,但心不坏,你要是嫁给我家小廉,他一定会好好宠着你,爱护你。”

李五忙道:“夫人,你误——”

“好了。”玄友廉打断她,转过身将剪刀放下,“母亲,小五随我回洛阳的时候受了伤,我先将她安排休息下,再来与母亲说话。”

廉母摆摆手:“嗯,去吧。”

玄友廉走到李五身边:“走吧。”

李五:“……”

李五只得随着玄友廉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身看了廉母一眼,就见她走到画案边,拿着沾着颜料的画笔心无旁骛地又继续作起画来。李五刚才有瞄那桌上的画作,画的正是这满庭春景。

李五想到了廉母会是一个美人,但没想到会是一个如此恬淡安静、优雅淡然的美人。

一个因为身份低贱不得不被安置在别院的女人,在李五的想像中,会是一个见识浅薄,被怨恨和嫉妒折磨得失去理智的妇人,就算曾经容颜美丽,也会因为长年的折磨而变成一个面骨透着尖酸刻薄的丑妇,完全不该是眼前这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前世她入住到玄友廉府中的一个月,并没有见到廉母。当时她只以为玄友廉以这样的母亲为耻,怕她在外人面前丢脸,所以不愿意让她现身,现在想来,是她想错了。

走出院子,玄友廉看着李五沉默不言的模样,淡淡道:“怎么,是不是我母亲与你所想的不一样?”

“是”李五下意识地回答,随即反应过来道,“不是,没有,我……没有想什么。”

“没关系,你听过我母亲的传言,会怎么想她我当然猜得到。”

李五有些心虚道:“我是没想到令慈绘得一手好丹青。”

“母亲擅画,是因我的祖父曾是一位宫庭画师。”

李五瞪大眼:“宫庭画师?”那廉母不应该是贵族之后,书香名门吗?怎么会……

玄友廉静静地叙述了起来:“二十多年前,我祖父还是宫庭画师,擅绘人像,一日被一位朝庭大官请入府中绘像。画像画成后送到那大官面前,却不知为何那画中人的脖子上多了一道朱砂所绘的线条。第二天,那个大官就被人谋杀在自己的卧房内,死的时候,脖子上被划了一道血口,位置正是我祖父所绘画相上那一道朱砂线条。”

李五道:“是巧合吗?”

“巧合?”玄友廉笑了笑,“也许吧。大理寺查了一个月,破不了案,于是我的祖父被扣上鬼画咒杀朝庭重臣之罪下了死牢,判了车裂之刑,而我母亲做为重犯子女,被贬为奴隶,充为营姬。”

李五一时无语,万万想不到廉母竟是因为这样一个荒诞的理由才沦落成营姬。鬼画咒杀,也亏得大理寺想得出这个理由。等等,二十多年前,那不是她的父亲李幽刚刚登基时候的事吗?

李五很快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当时新皇登基,朝廷暗潮涌动、势力盘根错结,因为许多搬不上台面的原因,当时朝上死了不少大臣,最后要么不了了之,要么找个无关紧要的替罪羊结案,看来玄友廉的祖父是受了当时的宫庭斗争牵连,死得不明不白。

“到了。”李五正想着呢,玄友廉一扇门前停下,“你就住在这房间中,一会会有人过来打扫房间。”

李五应道:“好。”

玄友廉走后没多久,就来了一个婆子,手脚麻利地打扫房间。李五与她随便闲聊,得知廉母喜静,不好排场,这别院中下人很少,加起来不足十人。晚上又是那婆子送来晚膳,再无下人过来侍候。李五独自吃了晚膳,到睡前都没见玄友廉过来,估计是陪廉母去了。

李五自己打了井水洗脸洗脚,躺上床,四下一片万籁俱寂,来东都洛阳的第一日就这么过去了。

在别院中住了五日,第五日大将军府的管事敲开了别院的门,说公主殿下听说廉公子从前线回来了,请廉公子入宫一趟。

管事禀告这件事时,玄友廉正带了裁缝来给李五量身材。

那裁缝拿着布尺在李五身上比划着:“姑娘请抬手。”

李五抬起来手,看了玄友廉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压根没看旁边的管事。

管事等了一会,道:“廉公子?”

玄友廉淡淡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等得管事出去,李五犹豫了一下问道:“廉公子,你一会进宫吗?”

“是。”玄友廉回答得简洁利落,然后就斜倚着身子看裁缝为她量体,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

李五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见玄友廉似乎无意带她一起进宫,只得干巴巴地道:“哦。”

两人一时无话,不一会裁缝量好尺寸道:“新衣服需要五天才能裁制好,小的回去后会让伙计先送几身尺寸相近的衣裳过来,给姑娘先穿着。”

玄友廉站起来:“好,要华丽贵重的料子,越贵重越好,但颜色不要艳俗,明丽清秀便可,我午后要带她进宫,不能失了体面。”

那裁缝道:“小的明白了,大人放心。”

裁缝走后,李五小心翼翼道:“你要带我入宫?”

玄友廉瞥了她一眼:“怎么?不想去?”

“不,不是。”李五顿了顿,不让自己表露得那么明显,“我一直听说洛阳宫宏伟壮丽,所以很好奇,若能随着公子入宫见见世面,小五自然求之不得。”

不过半个时辰,那裁缝便送来了几身衣裳,玄友廉从中挑了一套,让李五换上。李五看了看,不是眼下女子流行的朱红石榴裙,而是一件水色拖地罗裙,配了海棠红的薄纱帔帛,还有一堆看起来就很贵重的配饰。

李五换上后,发现玄友廉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下意识低头检查了一下,看看自己有没有哪里没穿对,许久没穿这么复杂的衣裙,她一时都有些手忙脚乱,确定没穿错后道:“廉公子,你看什么呢?”

玄友廉看着眼前盛妆打扮的女子拖曳着裙摆走了几步,美自是不必说了,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气质,仿佛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与镇定,顿了顿:“过来。”

李五疑惑地走到他面前,便见他伸出拇指抚上她的眉心:“还差一个东西。”

李五不解道:“什么?”

玄友廉拿起了一旁的剪刀和金箔。

片刻后,玄友廉拿着一枚现剪出的细小精致的花钿将李五按坐在铜镜前。

李五看着那式样别致的花钿,觉得奇怪。女子在额间贴花做为装饰是一种流行,无论贵族或是平民都喜欢这样打扮自己,制做花钿的材料从纸到金箔、鱼鳞、花瓣不一,颜色繁多,式样百变,但无一例外都是裁成花型,玄友廉所剪出来的花钿怎么看怎么不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