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眯起眼睛,十分难得地解释道:“此事非我所为。”
“自然,我年纪虽然有些大了,可还没有老糊涂。”
君墨清眉梢细微上挑,摇了摇头道:“参与此事的,我能想到的,便只有满月楼,他们的目的,大抵就是为了造成现在的局面,让大庆朝政陷入混乱。毕竟单凭俞子夷,不可能杀得了正雍,他大概是被嫁祸的。先取得正雍的信任想对付你,眼见此路不通,便干脆利落地凭着他的信任杀了他,下了这一手棋,真是……”
“俞子夷贪慕荣华,却识人不清,也是自作自受。只是可怜我那皇兄,舍了云毅,却不知道自己也不过是一枚弃子罢了……”
晋王轻笑一声:“若非之前他动手给云毅下了毒,我那时怎么能找到这许多证据来翻供?若非我之前当真联系了俞子夷,父皇又怎么能找到这许多证据来定我的罪?俞子夷答应得爽快,果然只是一个套子。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满月楼学得很快,很是不错。”
君墨清面带浅笑道:“好了,有些话不当在这里说,只是我要提醒你,你这府里,怕是也进了个细作,而此人的名字,你也应当心中有数了。”
“呵,临优,他这出情深意重的戏码演得真是不错。”晋王眯起一双凤眼,冷冷问道:“人抓住了?”
君墨清继续微笑:“跑了。”
晋王皱眉睨着他。
君墨清面色不改:“虽然你走之前曾吩咐了老吴,但你出事,府里略乱了一乱,老吴也被抓进了天牢。临优早摸清了情况,便趁乱跑了。如今你被软禁,估计我们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搜捕他。”
晋王沉默了一会,道:“老吴进了天牢?”
君墨清道:“不错,你府里的人,要么被抓,要么被遣散,如今晋王府里,除了看守你的侍卫,一个人也没有。战玄能陪着你,也是我额外去求来的。”
晋王:……
君墨清:“也就是说,正涵你要自己学着劈柴、做饭、洗衣、扫地……哦,还有倒夜香。唉,软禁么,总归不是享福啊。”
晋王:……
我:……
后面一个侍卫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王爷不必担心,这些事还是有专人来做的。”
君墨清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向晋王道:“我不多说什么了,正涵,你记着我的话,暂且好好呆着,莫要再叫圣上费心了。”
晋王回以一个冷笑道:“君师父,你只做好自己的事情便罢。”
君墨清眸色变幻,长叹,看着晋王毫不犹豫地转身迈进空寂的王府。朱红门扇上落了锁,皑皑白雪粘在门庭上方乌黑的匾额之上。
夜色浮沉。
我想起之前临优离开过我视线的事情,心里总是有些不安,便挑着没人的时候对着晋王说了出来。
晋王披散了头发,披了件蓝色的锦袍,回头看我,蹙起眉头道:“他回来之时表现可有异常?”
我回忆了一番,不确定道:“账本是由他从尸体上翻出来的。”
“翻出来?”晋王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冰寒如同刃上流光:“怕是他早就自己看过,又在那个时候藏进去的吧。满月楼步步为营,为何偏偏在沐凡一事上破绽百出?我便猜,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临优置之死地而后生,演一出戏好顺利混进王府,因此事先对临优有所防备,不想还是中了他的道,给了他这个机会接触俞子夷,和满月楼联系。也怪不得俞子夷答应得这般容易……没有临优的消息,满月楼想嫁祸给我,未必就有这么简单。那本账本,应该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那房梁断得太过蹊跷,可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我多想,而临优也确实是安稳了许多日子,让我忘记了他原本是条随时都能咬人一口的狼。
那账本上全是魏王一派大臣们的各类把柄,若握在满月楼手里,便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我从未这样后悔过,脑子一热便开口道:“魏王一死,宁安城戒严,临优说不定还在城内。我去找。”
“不必你去。”晋王斜了我一眼,淡淡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临优自然有人去寻,你只要呆在这里便是。”
晋王说的估计是暗卫。唉,新品已经上架,只会杀人和“让你死”的影卫别说菜鸟,连盘菜都算不上,对晋王来说,大概还真是没什么用处了。
我一想到自己失业了只能回家卖茶叶蛋,不由地有点气闷。
晋王忽然开口问道:“阿玄,你心里有事,为何不索性说出来?”
我有点惊讶:“为何这么问?”
晋王轻笑:“你若是心情不佳,就不怎么说话。”
我:……
什么破观察力,心情很好的时候,我明明也不说话的好么!!!
“疑人不用,临优的事,是我错了。”晋王用指尖轻轻叩了一下桌子,直直看向我道:“所以阿玄,你不必自责,也不要觉得自己对我没什么用处。”
我愣了片刻,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不是……”
晋王站起来,整了整衣襟,朝我走了过来。
我感动又忐忑地看着他,心想他是不是过来抱我啊,他敢抱我就敢扑啊,乳燕投林也no problem啊。
结果晋王在一步之遥外停住了脚步,侧耳听了一下外头的动静,然后对我开口道:“说了这许久也不见有人偷听,看来这里还算安全。阿玄,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我:“……何事?”
晋王:“去查一下恭桶。”
我:……
是不是,有哪里,不大对的样子?
晋王毫无所觉地解释道:“君师父平日里虽然也常打趣别人,可不至于像今日那般说话。他特意提了倒夜香,必然有什么玄机。倒夜香的人能够自由出入王府,门卫又不会怎么检查恭桶,确是传递消息的好途径。”
………………
我默默地把一肚子的国骂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