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之后,斯内普在地窖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他把门拉开一条缝,外面空无一人。
“是我。”一个女声低低地说。
他让开门,觉得一种柔软的织物拂过他的手背。他带上门,回过身去,正看见玛西娅娜解除了隐身咒,浅金色的长裙,她光洁的肌肤还有柔顺亮泽的长发在壁炉前熠熠生辉。她抬头朝他微笑:“你介意我脱掉鞋子吗?脚好累。”
他低头,发现她穿着一双金色系带高跟鞋,鞋跟细细的,有近三寸高。他点了点头,表示可以,但同时非常不解:玛西娅娜身高足有五尺九寸,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穿这种既不方便也不舒服的鞋子。玛西娅娜坐下来解鞋上的搭扣,她脸上手上的皮肤都是浅浅的小麦色,但双足可能因为不怎么见太阳,像牛奶一样洁白,十趾小巧,趾甲被漆成金色,蹭在深绿色的地毯上显得格外可爱。他赶紧移开了视线,“你要喝什么吗?”
“都可以,你有什么?”她动作娴熟地窝在他的沙发上,“还有火焰威士忌吗?下雪天喝这个最合适。”
斯内普真是服了这个女巫,她在酒会已经喝了好几杯,如今不但毫无醉态,还想再来一轮。他自己在巫师里算是酒量很好,但玛西娅娜比他更能喝。他从来没有见她喝醉过,更别说像特里劳尼那样失态了。
斯内普怀疑这也是玛西娅娜的一种诡异天赋。
他摇摇头,从壁橱里拿出火焰威士忌,冰桶和两个杯子,玛西娅娜殷勤地打开,斟满了两个杯子:“所以说,德拉科学会了大脑封闭术吗?谁教他的?”
“贝拉特里克斯。”
玛西娅娜唔了一声,心想伏地魔要德拉科送死,贝拉倒还有一分血脉亲情。
“告诉过你德拉科比波特天分要高。”斯内普带着一丝奇怪的自豪说。
“大脑封闭术这种心灵魔法和性格很有关系啦,哈利的个性本来就不适合学这个。”
斯内普翻了一个很不体面的白眼。
玛西娅娜似乎想起了什么,抿嘴一笑,“我没骗你。我还知道有一个人比哈利更不适合学大脑封闭术。”
“我猜猜,西里斯·布莱克。”斯内普拖长了调子说,“你看他一刻不停向卢平吹嘘的样子!他念书时还没这么聒噪,现在就像是詹姆·波特的鬼魂上了他的身——真是噩梦的组合。”
“不是,我倒觉得西里斯不会太次,毕竟他抵挡了摄魂怪十几年。我说的是尼法多拉·唐克斯。”
斯内普哈了一声。唐克斯在恋爱受挫之前的确是个爱说爱笑,八卦得不得了,一开口就不能停的女巫。
“可就连唐克斯都学会了——好不好另说,她毕竟拿到了傲罗资格证。”斯内普不满地哼了一声,“你看看波特。”
“失业的威胁能让人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能呢。”玛西娅娜脸上带着社畜的悲伤,“说哈利,他今晚跟着你出去了。他应该已经怀疑上德拉科了。”
“还不算迟钝到家。”斯内普冷哼一声,“不过德拉科就像没头苍蝇一样,我都奇怪怎么没有更多人怀疑他了。”
“我们得注意哈利,他要是逼急了德拉科,我怕德拉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从他一年级开始就没停止过注意那小子,”斯内普绝望地举起手,“可他随身携带了一件隐形衣,还有一份可以标注全校人位置的地图啊!”
玛西娅娜同情地满上了他手里的空酒杯。
斯内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起来,你还是不知道邓布利多和波特在搞什么吗?”
“怎么,你还没打听出来?”玛西娅娜笑着看了他一眼,“反正是和黑魔王有关的事情,总不可能是给他补习功课。”
“所以我才想知道。”
玛西娅娜懒散地耸耸肩:“如果阿不思不让你知道,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要是我我就不打听了。”
“你逼着要砍他手的时候可没那么顺从听话。”
“没办法,领导犯浑的时候,手下有时也要拼死直谏嘛。”玛西娅娜毫无愧色。
斯内普被她赤|裸裸的双重标准震惊了。认为邓布利多是疯子的人很多,但对其有所了解之后还会直言他犯浑的人很少,在凤凰社里更是几乎一个都没有。斯内普把一只修长的手指放在嘴唇上,眯着眼睛开始打量玛西娅娜。
她任由他的目光在她眼睛、面孔上来回扫视,自顾自喝着酒,还找了个格外舒服的姿势,一手撑着脑袋,笑盈盈地问他:“看好了吗?”
“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斯内普开口,“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为邓布利多驱使,心甘情愿听他的话。”
“那你呢?”她反问,“你又为什么为他驱使?”
“第一,我年少无知的时候,为了他一个允诺把命卖给了他。第二,我要被送进阿兹卡班的时候,是他把我弄了出来,所以我又欠他一条命。”
玛西娅娜垂下眼睛,似乎突然发现酒杯里的冰块十分有趣:“我也差不多,欠他一条命之类的。”
“你不欠他命——都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在我面前撒谎。”斯内普飞快地说,“你差点被摄魂怪亲吻那次,一定要说也是弗林大律师帮你逆转的形势。”
“如果不是阿不思,我根本不会知道凯瑟琳·罗尔的打算,一头就撞进陷阱里去啦。”玛西娅娜挑了一个特别小的冰块,指挥它飘到唇边,小舌头伸出来一卷,把它像是糖块一样含在嘴里。斯内普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她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我也承你情。”
斯内普决意不让她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把话题强硬地拉了回去:“我知道你和邓布利多有相同的目标,我也知道凤凰社社员都对他唯命是从——我认为那是因为他们大多看不出邓布利多的本质,因为邓布利多比他们聪明百倍——但你不一样。你比其他人要精明得多,为什么这么温顺听话?邓布利多不让你问的你不问,他不告诉你的你也不去打听,他有什么瞒着你你也不生气。为什么?不要告诉我单单是因为你敬爱他。”
玛西娅娜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又知道我没有打听了?至于他瞒着我,我为什么要生气?他知道的事情是靠他自己的观察、经验和头脑得出的结论,凭什么告诉我?”
斯内普愣了愣,差点被她带歪:“就凭你给他卖命。”
她伸了个懒腰:“我给他卖命是我自己愿意的呀。怎么,贝拉特里克斯也给黑魔王卖命,黑魔王有什么事情瞒着她,难道她也要找黑魔王闹脾气吗?”
“我建议你不要拿贝拉特里克斯打比方,那两个人的关系可不一般。”斯内普露出了有点嫌恶的表情,“还有,黑魔王的手法是让核心的食死徒觉得他们得到了他特殊的信任,贝拉特里克斯可是深信黑魔王没有任何秘密瞒着她——虽然事实上他什么都没告诉她。”
玛西娅娜啧啧几声:“所以说,都一样嘛。不要因为阿不思比黑魔王好说话就欺负他啊。”
“好说话?!”斯内普大叫起来,“你根本不知道邓布利多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某种程度上,他比黑魔王更坏!”
“我很怀疑。你上次还说黑魔王亲手杀了个把办事不力的食死徒。”玛西娅娜晃了晃一只手指,嬉笑着说:“至少阿不思到现在为止都还没为这种原因杀过任何一个凤凰社社员。”
斯内普被她气得差点噎住:“所以这就是英国魔法界最乐观的期望了?一个不会随意残杀我们的领袖?”
“标准也不是那么低啦。”玛西娅娜给自己倒满了酒,又给他倒了一杯。
“你是不是觉得他挺对不起你的呀?”她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有点这么觉得。当初我就觉得你回去风险太大了。”
斯内普愣了愣:“我不是指我自己。你父亲为凤凰社工作,害你失去了所有家人。到现在,穆迪和你还为凤凰社出生入死,你一个夏天受了多少次伤?难道邓布利多就对得起你吗?”
“我倒觉得有点对不起他。”玛西娅娜一双眼睛清凌凌地看着斯内普。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想想,邓布利多已经一百一十多岁了。而黑魔王大约七十岁。邓布利多四十年之后出了汤姆·里德尔,可堪和他对抗,但汤姆·里德尔之后七十年,竟然没有成长出一个可以与他分庭抗礼的人物。邓布利多五十年前打败了一个黑魔王,如今一百多岁居然还要替我们操心,设法再打败新一代黑魔王。怎么说呢?这样想。”她比划了一下,“你现在忙着扳倒黑魔王是不是很累,很辛苦,很操心?”
斯内普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