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也知自己说错话了,赶紧用手给自己个不轻不重的耳光,赔笑道:“都怪小的嘴贱,这就去烤兔!”
有点郁闷地赵笙柯靠窗而坐,坐等烤兔之际她目光无意扫到一个有点眼熟的背影,那背影高高瘦瘦,手中提着一只半死不活的肥兔子走至掌柜的面前,和掌柜的商量卖兔子,此人赫然是外面粥铺掌柜的黄氏的外甥,她有点惊讶,这黄氏的外甥竟然会抓兔子?那为啥被骂作好吃懒做?
瞧他瘦的快成皮包骨了,分明是活太重压力太大造成,哪里能是懒的?
不过也不对,也许人家天生就是瘦猴子,像自己天生就胖减不掉一样。
黄氏的外甥卖了兔子很快走人,赵笙柯眼珠一转,招来小二道:“再给本姑娘烤一只兔子,就要方才那高高瘦瘦的小子卖的那只!”
小二一愣,恍然道:“姑娘是说纪西卖的兔子?”
赵笙柯哪里知道什么纪西纪东,反正是那人卖的就成,吃兔子总归是吃新鲜的好,特别那种刚抓回来没剥皮的,肉嫩,且她多少单方面熟悉那人一星半点,吃熟人的东西没有压力哈,也有趣。胡乱一点头,道:“对对,就是纪西。”
小二听从吩咐走人,诸英坐至自家小姐对面,奇怪道:“小姐认识那个纪西?”
“不认识啊!”
“可小姐刚才……”
“你不觉得他拿过来的那只兔子除了受伤有点蔫,和笼子里的这只兔子一样肥么?”笑嘻嘻的赵笙柯伸手一指桌上的笼子,白肥兔子在里面动了动腿儿。
“确实一样肥。”诸英下意识点头,“两个能吃光吗?”
“反正每次都要带回府,多带一只回去没关系。”赵笙柯手指轻微一碰头上的面纱,不再多谈。
吃烤兔子需要耐心,特别是吃现扒皮的,在赵笙柯快要等睡着的时候烤兔终于能吃,让小二将烤兔装进油纸包她带着走人。
纪西每日卯时都会出城,学猎户一般去附近的树林抓兔子,抓来卖给兔兔客栈换一吊钱。林中有很多猎户挖坑摆陷阱,遂死兔子伤兔子好抓,活兔子则麻烦些。昨日他无意中抓来一只完好无损的白肥兔子,打算养几日给娘解一解闷,不料他转身去个茅房,兔笼子竟然就被人提走,好在给留下一吊钱,让他多少没那么多郁闷。
黄氏惦记纪西卖兔子钱,奈何卖兔子的钱都拿去给病歪歪躺在榻上的小姑子看病抓药,屋里飘着汤药味,这都是钱哪,她越发觉得家里养了两只蜘蛛精,吸干了她的血肉钱。
黄氏眼见纪西又如往日般手提兔子进客栈,空着两只手而回,知道他是把兔子卖了,忍不住念叨着,“蜘蛛精啊蜘蛛精,吃我肉,喝我血!”
文姓大汉不乐意了,把脸一虎道:“行了,少说两句!”
“你别在那装好人!”黄氏的火正没处发,被一接口就冲着对方去了,“你自己说说,你那妹子一副短命相,克死自己的公婆良人也就罢了,还跑来老娘这作,奸懒馋滑,是不是想克死老娘啊,让老娘给她腾地方啊!”
黄氏嘴巴特损,文姓大汉早知道,眼见客人都朝自家婆娘望过来,他倍感丢人,真想一巴掌抽过去,又怕婆娘被打回娘家一去不回,他手握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纪西早就习惯舅母隔三差五的言语侮辱,若非银钱都用在给娘看病买药上,没有多余的银钱买房搬家,他绝对不住亲戚眼皮子底下,这辈子受的窝囊气都在这了。
赵笙柯提着兔笼子出客栈,黄氏那张嘴至今还在骂骂咧咧,也不嫌累。她就好奇的看一眼被骂的黄氏外甥,被骂的狗血淋头如此羞辱,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如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简直是漠不关心,但他内心真的有做到从容不迫吗?窝火一肚子不发不会憋坏吗?
忙着煮粥的纪西明显感觉到有人盯着他瞧,抬眼望去,见一个身穿斗篷十分胖的姑娘伫立在不远处,手中提着兔笼子,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他昨日无意抓来的白肥活兔子。
他冷冰冰的面具有点破裂,神色一瞬间古怪复又恢复正常,偷拿他的兔子之后又跑回来作甚?以为他不认识自己抓的兔子了?
赵笙柯不晓得自己的眼神被人捕捉到了,在对方进行回望之际她一愣,对他一瞬间出现的古怪神色感觉到很窘,冷冰冰淡定如他也认为她太胖了么!她的胖果然很给人视觉冲击。真的不想摆上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但她的胖也给自己很大打击。
恰逢此刻坐下喝粥的客人并不多,纪西干脆不顾黄氏的叫骂放下正煮着的粥,朝不远处的胖姑娘步去,到了近前,他很认真地说:“我这没兔子了。”
赵笙柯还无比忧伤地望天以表达悲愤,意外他会过来,摇头说:“我有兔子了。”说罢,提一提手中的兔笼子,又指一指身后诸英手中的油纸包,“一只活的,两只烤的,你刚刚卖给客栈的一只被我烤了。”
纪西神色更古怪了,迟疑问,“你很喜欢我的兔子?”
不明白他何出此言,但出言必有原因,秉承着不懂就问的原则,赵笙柯学着他适才很认真的口气回道,“你不能保证每次卖的兔子都很肥,如果能保证,我想我会喜欢。”
“你买了两次。”纪西当然无法保证每次进树林辛苦抓的兔子都很肥,哪个猎人都无法保证,除非抓一大堆从中挑,遂他在“两次”这里用了重音,也特意咬重“买”这个字。
虽然常有人讲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想来能抓兔子的一定四肢发达,但她并不认为眼前这人头脑就一定简单了,至少应该不笨,她明明买一只烤兔,买一次,他却道两次,其中必有原因,她得问清楚了,喜欢刨根问底真不是她的错。
胖姑娘一副耍赖欠揍嘴脸,打死不承认偷拿兔子的神态叫纪西有点郁闷,言明道:“兔子是我的,笼子是我的,兔腿上的红线更是我的!”
赵笙柯一愣之下刚想道一句无巧不成书,却听那人又说:“你丢下的一吊钱不够买一只完好无伤的白肥兔子,应该再给四吊钱。”
完好无伤的白肥兔子卖的价钱的确很高,比正常市价高出五倍,他要这些真的不多。
应该再给四吊钱,应该再给四吊钱,应该再给四吊钱,应该再给四吊钱……
赵笙柯两耳直冒冷风,貌似只听到这句话,难道说铃铛在没付清银钱的时候就把人家的兔子拎走了么?这人是找上门来要债的状况么?不对不对,是自己送上门来等着人家认出兔子要债的状况么?
呃?他好像说你丢下的一吊钱?
“你不知道买你兔子的是谁吗?”
又在耍滑!不问自取的果然不存在厚道一说。
纪西心中念头几转冷下脸来,道:“是你,把少给的四吊钱给我,不然,偷兔,告官!”
偷兔?告官?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听我慢慢给你解释哈!不急不急!
四个字一瞬间将赵笙柯击傻眼,天呐,铃铛究竟做了啥天怒人怨之事,不不不,是如何偷拿了别人的兔子只给一吊钱欠了四吊钱,说好的铃铛上得了厅堂下得了灶房,翻得了围墙抓得了肥虫呢?如今仅仅是出门买一只兔子呀!就搞的她这个拎着兔子去客栈逛游一圈的可怜六小姐被当成贼!不给钱就威胁告官!
她替人顶缸的状况么?
兔子真的不是我买的,我只是用手拿着,虽然在你眼里是人赃俱获……
作者有话要说:
☆、挖坑
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的赵笙柯锦衣玉食,从不为柴米油盐酱醋茶犯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偷”之一事放在她头上叫人难以置信。
过于肥胖被戏称为辟邪之物的赵笙柯表示,已然够惨不忍睹了,不会一个激动之下选择去偷、报复广岸城其他人,不能被冠上偷的名声,她不缺四吊钱,但给他的话岂非坐实偷兔子?侧头一看有点抓耳挠腮的诸英,眼神无声询问怎么办。
被人当面指责是偷,诸英同样第一次经历,简直不能直视,掩面道:“给不给的,至少别让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