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梯雪受了婆婆常氏如此对待自然心中郁闷,在夫家的日子越过越气,二人有口角之争在正常不过。至于谁把谁气病了,这个可就不好说。
在河边一边洗衣一边小声说赵梯雪气倒婆婆的,却是李文朝的姑姑李氏,关于李家的大部分谣言多是从她口中传出,被她一番添油加醋说辞闹得整个城南差不多都知道,知道赵梯雪遗传赵员外的病只生“丫头”,脾气极坏气倒婆婆。
在河边洗衣敲棒槌的妇人很多,和李氏围在一起边洗边闲聊的共有两人,其中一个妇人三十多岁左右,发丝规规整整盘在脑后,听得李氏说来说去不变的几句话,忍不住问道:“本身那么多令人无法忍受的缺点,怎么还敢给婆婆甩脸色?”
李氏嘴巴向来喜欢说,一直等着两人问,当下把嘴一撇,“要不怎么说人最怕没有自知之明。”
另一个妇人听不过去了,插嘴说:“图的就是人家的钱,这会儿嫌人脾气大毛病多,当初干啥去了?”
当小白脸吃软饭这种事被人指着鼻子说,如同戳痛脚,李氏微恼,把脸一拉,“儿媳不孝还有理了?别只顾着说别人,等你儿子娶妻的时候别是把你个病怏怏老娘踹出门去,让你到大街上要饭!”
闻言,另一个妇人嗤笑一声,道:“不用你担心,就算是要饭,也总比某些人卸磨杀驴的强!”
……
河水清澈,鱼虾戏水。
河面上,一艘木制小船缓缓滑动,其上伫立两位衣着普通的少女,其中一个在炎炎夏季大热的天里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唯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粉色面纱随风轻轻飘着,不论离得远或者离得近都让人瞧不清面貌,而她更惹人注意的是那一身过多的肉,实在过于丰满。
另一个容貌精致,十三四岁左右,小巧嘴巴吐出不满的话,“大小姐被当成驴了。”
看一眼身边婢女,围着面纱的赵笙柯思及赵梯雪的感慨,饱暖思淫.欲。她招手船家,让人把船靠岸。
作为赵员外的六个肥胖千金之一,其中最小的一个,赵笙柯感觉压力很大,赵家至今只嫁出去赵老大一人,剩下的五个急的满嘴起泡,等着人上门来要。
上面的姐姐“无人问津”嫁不出去,下面的妹妹要继续仰脖望眼欲穿,格外着急,赵笙柯十分希望有哪个男人没长眼睛将自己打包带走。虽然她不过十二岁,思考这些尚早,但有赵老大的前车之鉴在,她不得不在很小的年纪发愁。
比起前几个到了年纪嫁不出去的姐姐,她不觉得自己有何地方胜出她们,相反的毛病更多,令人悲痛的事实,让人捂脸遮羞。
在大梁国,适龄女子却难嫁的注定被人嘲笑一辈子,她十二年来碍于过度丰满体态问题被人指指点点,特别不愿日后背上一个愁嫁老姑娘的名号。
赵笙柯和一般女子的愿望相差无几,望找一良人,用赵寒婷的话来讲便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愿望能实现的前提是把压在自己头顶上方的四个姐姐嫁出去,抱着这一想法,有时间她便出赵府闲逛,美名其曰为四个姐姐寻觅良人,实则没少对摊上的各类小吃下手,按她的说法是,反正无论怎么减都减不下去,干脆就吃吧,不为难自己了。
赵笙柯提裙上岸,河边上被路过的李氏见了她明显一愣,问题不在于两人带点亲戚关系是否认识,在于她哪怕穿着很宽大的衣裙裹着也遮不住的肥胖身材,所以说她不是很喜欢出门,咬牙。
李氏这一愣说来挺搞笑的,讲实话,除了赵家的姑娘,她活了三十多年没见过谁家姑娘如此胖,可眼前的姑娘衣着并不像赵梯雪那般华丽,看也知道不会是赵员外家的,李氏刚刚升起的那点“背后说人坏话是不是被听到了”的糟糕情绪瞬间消失无影无踪,继续该说说,嘴巴一点不饶人。
赵笙柯不明白一个人的脸皮为何可以那么厚,李氏求人时的嘴脸和现下鄙视人的嘴脸重合一处,令人浑身的疙瘩起到脚底板。她想说被惊到了,但那会显得自己很脆弱,她皮粗肉厚的,也没那么经不起打击。
话说,为赵老二寻觅良人自然要有目标,她坐小船在河面上晃悠是有目的的,一点不“粗心大意”,这么自夸会不会遭白眼?
不久前赵笙柯听人说,余家有儿年十八,家有广岸城第一大客栈,相貌瑕疵人惋惜,今游船于格水居河。
相貌瑕疵,相貌瑕疵,相貌瑕疵,相貌瑕疵……
相貌上都出了问题,凑合凑合过在一起谁也别嫌弃谁,简直是绝配她会说?
比起赵老大家不靠谱的小白脸,余家公子上等了不止一筹,但是谁来告诉她,余家公子今日为何没如传言一般来格水居河游船,害她在船上晒一整个上午,听李氏在背后讲一大堆尖酸坏话,真心上火。
相貌精致小巧的诸英不忍拆穿她家小姐泡泡一样的执念,传言没多少是真,好吧,事实上拆穿了要被骂,她也跟着晒一整个上午,近来天气犹如蒸笼,流汗不断。
赵笙柯出门一回,不把自身裹得让人辨不出赵员外女儿身份,她就不是赵笙柯了,大热的天,她比旁人多穿宽大无袖外衣,浑身冒出的汗能煮蛤.蟆,说甩袖子当扇子用,走在大街上恨不能像狗一样吐舌头散热,当然,如果管用的话。
距离赵府还有一段不少的路,感概一番广岸城的大,不坐轿子马车真辛苦,赵笙柯直接走进一家粥铺进去坐,她注意到了,幌子上写着四个大字:黄氏粥铺!
纪西发现一个奇怪现象,一个叫赵笙柯的胖姑娘,经常在街上乱逛,逛累了便进粥铺小坐,什么都不点,偶尔喝口茶,走人之际留下一吊钱。
黄氏简直要把胖姑娘供上祖宗板,不吃粥还给铜钱的客人,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纪西一身灰色衣袍,给胖姑娘递过去一把扇子,再倒一杯茶,转身去别的桌子给客人端粥。
诸英不是很明白,一头雾水,“小姐,黄氏嘴巴狠毒,你经常跑来这里作甚?”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赵笙柯笑的像个狐狸,“你看那黄氏整日把纪西骂的不如狗,随意打骂,对我却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笑得那个狗腿儿,这其中的差距,啧啧,如何不叫人心生感慨,如何不叫人火冒三丈,总之呢,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寄人篱下呀!”
“小姐,还记得当日之辱?”诸英小心翼翼问,至于哪里来的辱,是小姐让她这么形容的。
“都说是辱了,不记得哪能行。”喝着纪西给端来的茶,赵笙柯笑吟吟道:“我偏要他看一看和我之间的差距,现在是为我端茶,日后要为我擦脚,他早晚得弯下他的腰,一跪不起,那多有趣!”
小姐这种不正常状态……
诸英捂眼,被五小姐虐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漏兜
赵笙柯的眼神跟着纪西背影转,转至左边小桌,左边小桌旁边坐着年纪大概三十岁的夫妇,二人衣着简单,面皮黝黑,手掌上带着老茧,面容有风尘之色,看似不是广岸城内的人。
广岸城经常有外地人过来探亲做买卖,听二人交谈的内容似乎是来走访亲朋的,但又有难言之隐。
大概半柱香时间过去,一个一手持着折扇一手拿着酥糖糕的十四五岁少年朝那对夫妇走去,他唤一声爹娘,在二人的桌边一坐而下,声音纤细,面容秀气白皙,赫然是一个俊秀的翩翩少年郎,只是酥糖糕是女子喜食之物,一般男子甚少食用。
赵笙柯心思活络了,她家的赵老五今年正好十三岁,嘿嘿……
一旦认真观察,赵笙柯很快发觉俊秀少年的违和之处,他言行举止间透着一股娘气。
林芳怡察觉有人在看自己,微微侧首,见是一个胖姑娘,不禁轻轻一笑,以示友好。
笑起来更娘,求别笑!
赵笙柯捂脸,默默地转过头,她家赵老五没福享受。思及曾被戏耍的经历,她眼神闪了闪,似乎有坑人的主意了。
林芳怡和爹娘来广岸城是寻找当年的娃娃亲,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变化太大,遂没抱太大希望,感觉被人偷偷观看后她也开始留意那个胖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