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哼:“哒——哒哒——咚,就记得这么多。屋里隔音挺好的,也就是我仔细在听,不然根本听不到什么动静。”
陈绯对乐声很是敏感,如果这是她听过的铃声,肯定不会忘记。但是没有,楼里没有人用这个作手机铃声。
“再后来,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娇看了眼陈绯,“直到……你发出那声惨叫。”
陈绯目击现场,看见207内的惨状后,脚下一软,摔在了地表凝固的血块上,继而发出惊惧的呼叫——是这声音惊动了娇。
陈绯脸色发白,很长时间没说话。娇担心地看她,“绯绯姐,你还好吧?”
陈绯又喝了口茶,茶水已经凉了,舌根都泛着苦。
“我没事。你继续说。”
“我没说出壮阳药的事,警察就已经怀疑我了,这要是说了,我有再多的嘴巴也解释不清楚。”娇小声道,“本来,我也不知道谁是凶手……可后来李雅兰去自首,我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陈绯皱眉,“为什么不对劲?”
娇踟蹰了片刻,才说:“我没有证据,但我就是知道,怎么也不可能是李雅兰!”
说得这么肯定,陈绯不由看向他。
“大壮从来都没有要挟过李雅兰!她所说的那些什么作案动机,都是她自己编的。”娇语速飞快,有些气愤,“投诉大壮之后有半年吧,她来找过我。我还跟她一起吐槽过大壮,但那个时候,李雅兰根本对大壮一丁点儿都不上心,反而旁敲侧击地问我跟银川有关的事。我跟她套话,发现她对银川的态度大不相同,他们两个,他们两个肯定早就偷偷好上了!”
陈绯嗓子发干,她听见自己问:“李雅兰疯了吗……就因为爱一个人,真的能到这种是非不分的地步?”
“不是爱。”
娇一口喝完了面前的茶水润嗓子,又肯定地重复了一遍,“绯绯姐,这不是爱。”
陈绯困惑地看着娇。
“你不了解李雅兰。”娇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她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你能体会到这在那种小地方意味着什么吗?”
你能体会到吗?
凭心而论,她不能。
或许她也听说过身处于重男轻女家庭中的女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会受多少委屈,也能在听说的时候产生同身为女人的愤怒和同情。但这样简单的共情,远远不足。
有些事情,非经历不能体会。
“李雅兰……她和我二姐太像了。不,准确地说,她比我二姐痛苦得多。”
娇说到自己的家人,情绪更添,“我二姐没机会念书,村里所有女人地位都低,所以她很少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地对待,甚至察觉到,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可李雅兰不是,她很清楚,为什么家里只有姐姐和弟弟能有新衣服穿,她就只能穿姐姐不要的旧衣服。很清楚为什么妈妈喜欢弟弟,爸爸喜欢大姐,却没有人第一个选她。这样的人,自卑是刻在骨子里的,能让她疯狂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
陈绯心头微痛,她望着眼前严肃认真得有些陌生的娇,好像现在才第一次认识他似的。
“有人选了她。”娇很肯定地说,“只选了她一个。不是挑挑拣拣后找到她,不是排除了别人才轮到她,而是因为她就是她。”
陈绯被娇说得有些发晕,她低声说:“我没懂。”
“我二姐夫是个杀猪的,长得很难看。”娇话头一转,“我爸很不喜欢,想把我二姐跟村长儿子撮合到一起去。但是我二姐说什么都要跟那人好,前些年我回去的时候,她跟我爸吵得不可开交,恨不得要拿剪刀扎自己来威胁。我问我二姐为什么要找那么个人,她跟我说,有回大伙几个在田里干活,他搞来半个西瓜,我二姐有事没在,他就是不许别人先碰一勺子,非得等她回来,等她从最中间挖了那一勺,才让其他人来吃。”
“只是因为这个?”
“只是因为这个。”娇说,“你能说她因为这勺西瓜就爱我二姐夫吗?但她就能为了这勺西瓜,跟全家人翻脸。为什么?因为二十多年来,她从来就没在家里吃过中间那口西瓜。”
陈绯渐渐明白过来,“你是说……对于李雅兰而言,银川就是那个给了她那勺西瓜的人?”
娇默认陈绯的话。停顿了片刻,才又开口。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后来我去看过李雅兰几次,她也不肯告诉我当年实情。但是绯绯姐,我一个旁观者都不忍心李雅兰的牺牲,银川他怎么能心大到这个程度,真就一次都不去看她?”
陈绯不说话了。这个问题,她也很想问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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