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停下手,阮依依才收住笑。她的衣服被颜卿扯得七零八落,手忙脚乱的要重新穿回去。颜卿按住阮依依的手示意她在竹屋里别出来,自己正准备去前厅迎接李德荣时,外面已经传来李德荣的声音:“仙医和阮姑娘正在休息吧?奴才就是传个口谕,仙医和阮姑娘就不必出来了。”
颜卿一听,当真又重新坐了回来,真得不出去接旨。
阮依依清了清嗓子,才应声:“有劳李公公了,不知皇上有何口谕?”
“今晚皇上在冬暖阁为奕世王子接风洗尘,皇上请仙医和阮姑娘一同出席。”李德荣话音刚落,颜卿突然打开房门,衣衫整齐,落落大方的站在李德荣面前,客气的问道:“还请问公公,洗尘宴为何需要我们出席?”
陈叔见李德荣看着他,便退到走廊尽头,远远的背过身去。
李德荣这才小声嘀咕:“我们做奴才的,自然是不能揣摩主子的心思。不过呢,奴才不小心听见伽蓝国的使臣说,奕世王子听闻仙医和阮姑娘的名号,很感兴趣。正巧这次又带来了国医,想请二位见见,互相切磋一下。”
李德荣说完后,低下头,恭敬的等颜卿回复。
颜卿蹙眉不语,李德荣这番话里只字不提为何要阮依依进宫。按理,招待伽蓝国使节是国宴,这次奕世王子亲自来京都,规格会比一般的使节更高。颜卿身为仙医出席,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人情世故都说得过去,但阮依依,一无官职二非宫中之人,为何还要特地点名在她去赴宴。
李德荣说完来由也不离开,颜卿问不出原因又在苦苦思忖,两人在门外面对面的枯站了一会,阮依依走了出来。
“依依见过李公公。”阮依依冲着李德荣行礼之后,将手中的小药瓶塞到他手里去,笑道:“最近天凉,听说公公的腿脚不太方便。这药丸是我师傅在山上制的,公公每晚泡腿时放一颗进去,泡半个时辰,最多十天,就会好的。”
颜卿见阮依依又拿他练的药丸四处做人情,只是笑。
这些药丸,在他们看来很值钱珍稀,但在阮依依眼里就是一文不值。她刚穿越过来时,整天都泡在药里面,吃的喝的就洗脸洗手的都全是药。尽管她也习惯了,但内心深处别提有多恨这些药,巴不得全都送人去,自己再也不要碰这些药了。
李德荣听闻此药有神效,阮依依的对症下药全都下到他心坎上去。他乐呵呵的捧着药瓶子,也不管好不好看,当着颜卿和阮依依的面,闻了又闻。
阮依依见他喜欢,这才转身来到颜卿身边。刚才她找药花了些时间,所以没有整理好衣裳。颜卿见她衣襟大开,露出里面的中衣,便顺手帮她拢好。
他们做得很自然,李德荣却看得意味深长。他把药瓶收好后,来到阮依依面前,略微弯了弯腰,说道:“奴才临出来前,忽然听到那伽蓝国的使节说,奕世王子在伽蓝国久闻阮姑娘的大名和丰功伟绩,堪称奇女子。故,巴巴的求着皇上,要请阮姑娘赴宴,一饱眼福。”
阮依依就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李德荣在宫中行走多年,收了这么贵重的药丸,肯定会主动说出他们想知道的消息来回报。
她佯装不懂,只是笑嘻嘻的说自己会盛装出席,然后叫来陈叔送李德荣离去。
李德荣走后,阮依依这才对颜卿说:“什么久闻大名,什么丰功伟绩,肯定是霍家搞得鬼!”
“奕世王子与霍家的关系匪浅,他想见你,也是情理之中。”颜卿见阮依依满腔怒火,安慰她:“皇上虽然召你进宫,但也不是一定要去。阮阮如果不想去可以不去,师傅会帮你推脱的。”
“谁说我不去!霍家在背后使阴招,我还就光明正大的去!师傅,他不就是想看我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敢与霍家为敌嘛,今晚我还就盛装出席,让他看看本姑娘长得是什么样!”阮依依气呼呼的叉着腰,晃着脑袋象要宣战似的。
颜卿本不想带她进宫,总觉得此次进宫会凶多吉少。但他看见阮依依下定决心非要正面迎战,便不好再劝。他也想看看奕世王子的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反正有他和项阳看着,阮依依应该不会出事。
阮依依不喜欢出风头并不代表她是个软柿子谁都可以随便来捏,她没见过那个奕世王子,但他钦点要她赴宴的行为已经惹恼了她。阮依依觉得自己就象个玩具,谁都喜欢来捏她一下,看看她会不会出声。既然连伽蓝国的人都来捏她了,她就要好好的叫上一声。
香瓜从来没有见过阮依依这样隆重过,美美的泡了整整一个时辰的香汤,还特地摸了薄薄的一层香膏。这香膏,是用佛牙山的玫瑰花、桃花、梨花、海棠花和白玉兰等花汁混合而成,里面还加了适量的人参汁和蜂蜜,再将配好的香料磨碎研制而成。
当时,颜卿做香膏时,是为了哄阮依依高兴。她本身就带着药香,颜卿很喜欢闻,但他也知道女孩都喜欢这些小东西,所以做了几盒常备着,美容养颜不说,还芬香四溢,香味馥郁却不浓烈,气味特殊又有格调,比现代的香水层次还丰富,不但有前味后味,还有韵味。
阮依依喜欢这香膏,但她懒不愿意涂抹,所以扔在衣服堆里薰衣服用。如今要盛装出席,令人耳目一新,香瓜帮她抹好一层后,还不放心,又在衣袖裙角处抹了一点,以增加香氛。
阮依依对自己的五官和身材还是很有信心的,但面对一床的衣服,她犯愁了。进宫必须着宫装这是平时的规定,遇到宴席时则要根据其规格来处理,最重要的是要避开与其它嫔妃撞衫撞色。
平时年嬷嬷给她做的衣裳,为了防止惹人闲话,都是坊间最流行的,穿去赴洗尘宴又不合适,普通宫装又没特色。国公府为她置办的衣裳多得象座小山,但阮依依左挑右挑,不是嫌颜色太亮,就是嫌太过平凡,总没有挑到自己心宜的。
眼看时辰就快到了,阮依依还没有找到适合的衣裳,披头散发的坐在一堆衣裳里发呆,颜卿进来了,只觉得眼前的小娃清秀美丽,凌乱的发丝随性的全都披在脑后,落在肩上,缠在腰旁,一对眸子,象成熟的黑葡萄似的,水汪汪,黑黝黝,又大又圆,抬头怔怔看着他时,就象施了魔咒似的,足以将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的灵魂勾走。
颜卿真不知道自己当初剪那纸人试药时心里想了什么,竟一剪刀剪了这么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娃。特别是阮依依的灵魂附在纸片之上后,一天水灵过一天,在他的滋润下,也一天娇媚过一天。
颜卿的心立刻停跳,眼前的女娃,整日在他怀里撒娇,日日被他压在身上,缠绵绯恻到天亮的情况也时时发生。可是,为什么每次看见她的时候,颜卿都会有种惊艳的感觉。
她刚睡醒的迷糊样,饿了乱叫的可爱样,喜欢逗精灵的调皮样,生气时嘟嘴的娇嗔样,蛮不讲理又温顺可人的矛盾,时而机灵时而笨笨的跳脱,不懂害人不会防人的天真,自然而然的依赖和懒散,哪一样,放到颜卿的眼里,都是莫大的优点。
香瓜头上肩上手上都挂满了阮依依不满意扔来的衣服,她根本没有看到颜卿进来。阮依依正郁闷的坐在衣服堆里暗自生气,忽然见到颜卿进来,直扑到他怀里,闹道:“我不去赴宴了!”
“还没找到喜欢的衣裳?”颜卿闻到阮依依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差点迷醉过去。那香膏气味独特,绝对不是别人能调制出来的,前味清幽迷蒙,中味清冽中带着挑/逗,而后味却象一个成熟女性舞后的身姿,无处不在的媚意,来杂着阮依依本身固有的药香,就象一对性格炯异的双胞胎,活灵活现的出现在面前,完美的重合又各有个性的分离,令人目炫。
颜卿费了好大的劲才稳住心神,阮依依为了试衣服,只着中衣,刚才还有些热气,停下来后便凉了许多。她本就血气不足,外面冰天雪地的,颜卿来抱她时,她都快冻成了冰棍。
“怎么这么凉?”颜卿小声责怪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随手从香瓜的头上取下了织女精灵为阮依依织的云锦月裳,穿好后,又捂在怀里好好的将她暖了暖,忽然说道:“其实,只要这件云锦月裳就足够了。”
香瓜早就乖乖的溜出了竹屋,只要有颜卿在,多一粒灰尘都是多余的,她才不当这个第三者。
阮依依一听,觉得很有道理。
云锦月裳是织女精灵为她所织,以月光为经,魅然的花色为纬,经纬交错质地柔软。这衣裳款式简单,象颜卿的一样,只不过是宽大的袍子而已,但它胜在独特和珍贵。特别是在不同的光线上,云锦月裳能发出不同色彩的光芒,幽幽淡淡,不炫目嚣张,但一样夺人眼球。
一句话,这是最极致的低调奢华。
阮依依将中衣换成与颜卿相仿的月白色,再将云锦月裳套在外面,腰间随意挑了根最柔软的素绢将盈盈柳腰一绑,连装饰的玉配都懒得戴,便蹦蹦跳跳的跑到颜卿面前,见他看得心神荡漾,伸手在颜卿眼前晃了一下,说道:“师傅,我们进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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