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浅一愣,缓缓直起半弯的身子,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眼前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不怒反笑:“小姑娘,请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撞了你?”
女孩被她的神态震住,却还是坚持着:“你还不承认?现在东西碎了,这可是我妈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你赔得起么?!”
舒浅眼睛都不斜一下:“赔不赔得起先不说,责任在不在我你自己心知肚明。”
“你……”女孩脸都涨红了,似乎没料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居然这么难对付,支吾了半天竟然哇地哭了起来。舒浅又是一愣,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明明她是受害人,怎么这女孩倒委屈得跟个什么似的,哭得这么情真意切。况且说是碰瓷吧,这小姑娘穿着打扮看起来也不像是要靠这种手段的人,这……
形势骤转,本来就不明所以的围观者这下都以为是舒浅撞了人还赖账,连来往行人也向她投去略带鄙夷的目光。舒浅气愤又无语,懒得再纠缠下去,索性转身就想走。
只是才回过头,却发现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正沉默地审视着她。
眼前的男人戴着墨镜,看不清眼神,舒浅却直觉一道探究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着。
这么个大热天,穿着西装,带着墨镜,面无表情,还有这身型……
舒浅脑海中瞬间想到那女孩一身名牌贵气的打扮,心底颤了颤,警惕地开口:“你……不会是她保镖吧?”
穆杨:“……”
舒浅见他不吭声,微微慌乱:“刚刚真的是她撞的我,不信可以去查机场监控。”说着又撑出一副凶狠狠的语气威胁道:“这里这么多人,你要是敢动手做什么我可一抓一大把证人啊……”
穆杨蹙眉,这女人脑洞怎么可以开得这么大?!
他抬手摘下墨镜,语调平静无澜:“你的腿受伤了。”
早在他摘下墨镜的那一瞬间,舒浅就傻了。这么帅的男人竟然去当保镖了?难怪现在男明星质量越来越低了。
心底叫嚣了半天,这才想到他的提醒,连忙低头一看,果然右腿腹被行李推车底部突出的钢条划开了一条不长不短的口子,正渗着血。
她呲地咧了咧嘴,不说还好,发现了才觉得伤口还挺疼的。
只是这时,一个仪态贵气的女人突然疾步走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谁也不看径直走到女孩面前,焦急地念着:“哎哟,宝贝儿,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舒浅见逃不掉了,想到身后还有她们保镖拦着,索性先发制人:“这位大姐,我可没欺负您女儿,是她的推车先撞到我。”
“妈……”女孩却呜呜咽咽,“她把玉摔碎了……”
舒浅气结,正想开口,女人已经气势十足地叉着手嚷嚷起来:“你还恶人先告状?看见是个小孩子就可以随便欺负吗?”
尼玛,有口难辩了。
“您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找机场工作人员看监控——”
“不用。”
舒浅话还没说完,背后忽然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不轻不重地打断她。
穆杨越过舒浅走到她身前,犀利的目光盯着啜泣中的女孩,径直开口:“你确定是她先撞了你?”
女孩点头。
“那么你认为她是不小心撞上推车的,还是有意相撞?”
女孩一怔,犹豫了一下:“不……不小心……”
“你怎么判断出她是不小心的?”
这下女孩咬住了嘴唇,没有回答。
周围安静下来,女人也愣住了,却依旧不甘心:“你是谁啊!问这么多废话干嘛?我家媛媛从来不骗人的!”
穆杨没有半分恼意,平静地像是听不见她的话,目光只是牢牢地盯着紧张的女孩,又抛出一句话:“最后一个问题,她是从哪个角度撞上你的?”
女孩脸色有点发白,咬着嘴唇,半晌才开口:“我不记得了……”
“很好,”穆杨一顿,忽然反手指向舒浅的伤口,语调微扬,“那么请问,若如你所言是她撞你在先,为什么她腿上的伤会在后方?难道她是倒退着撞上你的?”
眼前的两人均是一怔,围观的人群也屏息望着这骤然逆转的一幕。舒浅呆立在原地,这这这,这人好像……不是保镖啊……
她看着穆杨清冷的侧脸,只觉得心跳都飞快起来。
而穆杨语速加快,不给她们留下一丝机会:“伤口在后,必然是你的推车从后方撞过去的。机场出口处并没有什么遮挡物,刚才人也不多,而你不偏不倚撞上她,还第一时间就打开盒子检查里面的玉,接着一口咬定是她撞了你,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你早就知道玉碎了,故意演一出被撞的戏码,想找个不知情的人担下责任!”
话一抛出,立刻在人群中炸开。女人也呆住了,半晌才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女儿:“媛媛,他说的是真的?”
女孩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到底扛不住穆杨连番轰炸而来的质询,这一哭所有人便已心知肚明。舒浅惊讶又崇拜地看着身前的男人,心底思绪翻飞。若只要证明她的清白,用伤口的证据便足矣。而他一路质问下来,不断心理施压,反而证实了女孩撒谎的动机。
只是一个再常见不过的纠纷而已,他却看得出这么多,思维是有多么缜密?
形势倒戈,女人碍不住面子,又气又急地责备起来:“说了要你别老是拿出来玩!这一对玉可是十几万拍来的啊!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请问十几万和你女儿相比孰轻孰重?”穆杨冷冷地打断她,“一个负责任的母亲,这时应该做的是包容和教育你的孩子,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和火上添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