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华爹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小桔村村民田姓居多,田族从未发生过儿子改姓的事。小童姓田名田华,若改姓曲,就叫曲华。
曲顺肃声道:“六叔,我今个就去小桔村跟田老族长说此事,若是不同意,就将华伢子爹与继母都告上堂去。”
定朝律法没有一条说爹娘不能买卖儿女,但是常年打仗,为了增加人口,开国皇后向开国皇帝进言,今年新下的法规多了一条:残害未成年孩童者严惩不贷。
田华继母当初想要卖掉田华,被田华外公发现之后,要夺回田华的抚养权,田华爹已经三十岁,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当然不肯。
田华继母不懂律法,认为将田华虐待至死,没有人能把她怎么样。
李晶晶听到此话,这才跑到药室装作拿药,从回春药府里取了保命丸、去烧药粉、内用去毒丸、止痛活血膏,而后返回小院子,给田华吃了保命丸,接着用温水冲了去烧药粉给他喝下。
“你守着小弟弟。”李晶晶把一小罐止痛活血膏交给曲郎中,就去厨房净手,而后拉着李家人回堂屋继续用饭。
何嫂将亲眼目睹的经过细细说给贵人。
贺氏进堂屋里,朝沉浸在惊诧中的贵人微笑,道:“姐姐,下午你让晶娘给你把脉瞧瞧。”
李晶晶仰着小脑袋问道:“姨要等着小弟弟活过来,才会信我,让我把脉。对不,姨?”
贵人心思飘远,没有听到贺氏母女的话。
站在贵人身后的小晴忍不住道:“二夫人?”
贵人恍过神来,贺氏又把话重复一遍。
贵人将手腕伸出来,缓缓道:“我怎会信不过晶娘,只是我这病是长年累月积下的,已吃过无数付药,身体对药物已没有反应。”
昨晚贺氏已知贵人很难再有子嗣,不想让外人知道贵人的隐私,
道:“姐,等着下午晶娘睡醒了。”
李晶晶自是领会贺氏心意,道:“姨,我还没有吃饱,我饿着可睡不着的。下午我把你把脉哦。”
贵人微微一笑,把手收回来。
曲郎中一直抱着田华,不时的给他把脉翻看眼底,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他退了烧保住命,这才取止痛活血膏给他全身伤口处都涂抹了,给他吃了内用去毒丸,跟他外公一家报了平安。
田华外公对曲氏感激不尽,道:“珠妹子,你家李药师救了华伢子一命。我那苦命的女儿唯一的血脉总算保住了。你命真好,养了李药师这个好的孙女。你与李药师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
田华外公全家人不敢打扰已经午休的李晶晶,向李家人再三表示感谢后就离开了。
李晶晶醒来爬起来穿衣裤,要去隔壁客房给贵人把脉,窗外响起李去病的声音,“娘,村里响锣了,族长顺舅舅召集族人到宗祠说事,先生提前放了学。”
曲氏问道:“你可知说得什么事?”
李去病道:“我听了一下,族长顺舅舅是要拿着族里每家户主的联名信到小桔村去要华伢子。华伢子爹若不肯让华伢子改姓曲,跟华伢子断了关系,顺舅舅就把联名信与状纸一起告到县里去。”
曲氏点头道:“你顺舅舅做的好!”
李去病接着道:“顺叔叔说等事成之后,华伢子姓曲就要入族谱。华伢子是个没娘被爹跟继母差点害死的苦命孩子,成了曲族的人,就不能再受人虐待欺负,也不能饿着,族里人要对他多多照顾,谁要是敢害他,直接开祠堂用族规重重惩罚。”
李晶晶头发披散着从卧室里走出来,见几个大人都坐在小院子的梨树下乘凉,径直走到贵人跟前,拉着她的手撒娇道:“姨,你到房里给我梳头,好不好啊?”
“姨愿意天天给你梳头,就怕你娘舍不得你跟我去潭州呢。”贵人亲了李晶晶脸颊一口,牵着李晶晶的手去了客房。
小晴跟了过来,李晶晶笑道:“我跟姨有秘密要说,不许别人进来听哦。”就把她关在了门外。
贵人自带着梳妆盒,取出一把半尺长的精贵弯月型象牙梳,温柔的给李晶晶梳着细软浓密乌亮的长发。
李晶晶拿着镜边镶着宝石的铜手镜照自己的头发,见贵人葱似的玉手灵巧的穿过乌发,又去照贵人的脸,见她跟贺氏一样的娴静美好,只是清瘦得让人心疼。
贵人给李晶晶梳好头,走到她正面,俯身双手握着她的小肩膀,满脸笑容,目光宠溺,赞叹道:“我们的晶娘真美!”
贵人见李晶晶很随意的将手镜放回梳妆盒,没有半分留恋,心里暗自夸赞妹妹教的好。
贵人以为李晶晶要出去给院子里的人瞧看漂亮的新发型,却是被她拉到床边坐下了,右手被她的小手握住,手腕上搭着她五根小巧可爱的漂亮手指。
李晶晶低着头轻声道:“姨,你的身子生产时大亏过吧?”
贵人被眼前小人儿的话问得愣住了。
李晶晶问道:“是血崩还是胎盘迟迟在肚里出不来?”
贵人表情惊诧,亏得小人儿是亲外甥女,若是别人,定当成妖孽来看,点头道:“你都说对了。我在生你业哥哥时,先是血崩后是胎盘迟出,险些没命。”
李晶晶仍是低头,低声道:“姨,业哥哥不是你的头胎吧?”
贵人目瞪口呆,半晌缓缓道:“我的晶娘,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李晶晶道:“我是我娘的女儿,你的外甥女啊,所以懂这么多哦。”
贵人握住李晶晶的小手,道:“我的晶娘,我知你是个早慧的孩子,我给你说,你好好听进心里头。你未成亲之前,可不能这么在给妇人瞧病时说这些话,这会毁了你的名声。”
李晶晶抬起头道:“你是我的姨,我才给你说啊。若是别人,我只是个药师,才不会说医师能说的话呢。”
贵人把李晶晶搂在怀里,道:“你怎么这样聪慧可心呢。”
李晶晶见贵人落泪了,怕是刚才问到她伤心处,可是她若不说实话,怎么给她按症开药呢,道:“姨,你在业哥哥之前还怀过孩子吧?”
贵人哭道:“你说对了,我在你业哥哥之前,曾经流过两胎,第一胎不知是男是女,第二胎已经成型了,是个小娘。”
原来当年她被秦国公带回潭州府,只有十三岁,刚养了一个月,身体还没有康复,就跟十六岁的秦跃成亲。
秦跃少年血气方刚,在当地是个不讲理的混世小霸王,哪晓得疼惜她,当晚不顾她的拒绝,愣是霸王硬上弓跟她洞了房,之后房事也是频繁。
秦跃不懂,她却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