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丰正听着外面家里人跟田家人吵架出神,目光里流露出深深的懊悔及悲伤。
如果他让田蓉先就医再拜堂,就不会有一系列的事发生。
李晶晶高声道:“新郎官,你把伤口清洗包扎一下,不然会得破伤风。”
赵庆丰听了“新郎官”三字,悲自心起,竟是抱头痛哭。
妙水低喝道:“你是个大男人,哭什么?”
李晶晶缓缓道:“新娘子不会有事,几天就能好。她好了,你们就一起回家。”
赵庆丰抬起头来,问道:“我娘子的病能好得彻底?”
妙水见李晶晶点头,这才答道:“能。”
赵庆丰跪在床前,握住田蓉喜服宽袖笼罩微凉的手,悲喜交加道:“娘子,你可吓死我了。你病着咬人是身不由己,我不会怪你。你快好起来。”
他是绝对不会休了田蓉,可是今后他与田蓉如何面对两家的亲戚?
李晶晶跟妙水小声道:“这个赵秀才瞧着对田蓉倒是好的,就是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变了。”
妙水才不会顾忌,大大咧咧的道:“他娘子能活下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然他刚成亲就丧妻,克妻的名声跑不了。”
赵庆丰留在医室里陪床,一整夜都未出去过。
守门的道姑根本不让恨急眼要打架的赵家、田家的人进来。
次日,张、王两家带着张天、王江拜谢李晶晶等人出了医室离开清云观。
赵庆丰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得不出来。
他昨夜已想得通透,道:“我娘子的病还需在观里养几日。”
赵家人个个叫嚷,“什么娘子,你立刻写休书把田蓉休掉!”“你已有功名了,她不配当你的堂客!”“你才十八岁就中了秀才,休了她,有的是好妹子嫁给你。”
田家人气势岂会弱了,扯着嗓子大吼,“他敢休,我们就公堂上见!”“我们蓉妹子对他恩重如山,没有蓉妹子,他考什么秀才?”“不要脸的赵家过河拆桥!”
赵庆丰自说自话,目光坚定执着望向北方,朗声道:“昨个我想过了,此次科举县试我的名次靠后,三年考举人没有把握,不如去北地,若是能考中了就直接有了官职。”
赵庆丰的一番话把两家人都说得愣住了。
两家人原以为他要三年后参加府试考举人,再去参加会试,岂料他要跳过三年,直接去北地当官。
他们不晓得在北地由秀才当官比由举人、进士当官品级待遇低,并且若未立下大功,顶多做到六品。
赵庆丰继续道:“我娘要是想跟着我们,就一起去北地,要是舍不得离乡,那就跟着两个哥哥,我每年寄银钱回来孝顺她老人家。”
赵庆丰的母亲昨个在医室里睡了一夜,精神头恢复了,倒是没有两个女儿那么凶悍,也未说过让他休田蓉的话,抹泪道:“北地可不是好地方,你们去了是受累。”
“娘,你这就不懂了,弟弟去北地当官,这可是大喜事。”
“乖女婿,我就知你是个有远见的。你去北地定能入了太师的眼做上官。”
“我昨个才知道,弟弟跟太师的二儿子去病侯爷是同窗学友。”
“好妹夫,你有这等志向报复,不枉我们蓉妹子用嫁妆供你在潭州书院读书。”
赵庆丰心说:太师的眼岂是那么好入的,我一个小小的秀才,去了也只能从最低层的县令师爷做起。
他不想说打击他们的话,宣布道:“娘子病痊愈之后,我就带她一起去北地。”
赵庆丰大姐气急败坏道:“带谁也不能带田蓉!”
赵庆丰肃容道:“我不带谁也不能不带娘子。我心已决定,就这样了。你们都回去,等娘子病好了,我会带她跟你们辞行再去北地。”话毕,留个两家人一个坚挺的背影。
这番话被已经醒来的田蓉听到感动不已。
原来田蓉与赵庆丰是自小定亲。
赵庆丰幼年他爹去世,寡母带着他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及他过得极为艰难。
当时田蓉只有六岁,见到七岁的赵庆丰为了买书连着半年给整条街道的人家倒粪桶,非常同情,就把每月月银都给他读书。
赵庆丰用田蓉给的银钱及做苦工挣的银钱上了两年学堂,见家里实在非常苦,就跟人学做小生意赚银钱养家。
田家想要悔婚,田蓉以死相逼定要嫁给赵庆丰。
田家上下就她这么一个女孩子,非常宠惯,只有妥协。
田蓉的叔叔、哥哥给赵庆丰提供做生意的门路及本钱。
赵庆丰赚多赔少渐渐富裕起来,谁知商铺被潭州国公府本家盯上了,只能火速贱卖。
他吃了没有权势的大亏,发誓要拥有权势再也不被压迫欺侮,上了三年学堂后考上了潭州书院。
田蓉偷偷卖掉了一些嫁妆,供赵庆丰在书院里读了一年半书。
赵庆丰的户籍落在了潭州,在潭州参加县试,那日田蓉与他一起去看榜,恶狗扑至,田蓉大喊推开他被恶狗咬了大腿。
事后赵庆丰陪着田蓉去了太医署诊治,太医署让田蓉住了两天宣称痊愈。
成亲前田蓉狂犬病发作,田家找来几个医师瞧看,均说治不了。田蓉给赵庆丰传口信,想推迟亲事被拒。
结果田蓉带病拜堂看到茶水时一下子狂犬病发作,像狗一样疯狂的连着咬了婆家五人,把婆婆、姨婆婆咬得昏厥受了很大的惊吓。
婆家在请来的宾客面前颜面尽失,把田蓉恨得要死,拿麻绳把她五花大绑捆起来,准备把她退给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