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延平目不转睛地看着在眼前飞快闪过的一架架机甲,一道道身影,他的目光始终追随在那一抹银红机甲上,那是顾闻业的战斗机甲,顾闻业永远就在这架机甲不超过十米的地方,他们收割性命,打响战鼓。
丘延平突然暂停了视频播放,他微微倾斜了下身体,皱眉看向顾闻业,“这个人,我记得在第七天的时候被你杀了?”
顾闻业一愣,第七天?现在他们都看到第十多天了吧?光是看时间线,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丘延平重新调出了第七天时的录像,即使是他,也不能保证他看到的一定是对的。
顾闻业刚刚看完丘延平指给自己看完的人像,现在脑海中还有图像,丘延平现在又重新调出第七天的战斗录像,飞速快进着,直到卡顿在一个人头飞落的镜头上。
正是因为这个镜头颇有些冲击,丘延平才会把这个人的面目记得尤其清楚。
顾闻业皱起眉头,将两个视频中出现的同一张脸放在一起对比,最后得到的对比信息竟是百分百匹配。他手微微一颤,“怎么可能?!”
丘延平抿起嘴没有说话,有了这个前例出现后,他开始留意起更多原本早早就死在这场战斗中的敌方士兵。
一对人脸,两对人脸,三对人脸……
越来越多完完全全达到百分百匹配程度的人脸出现在了光脑的匹配程序里。
顾闻业遍体发寒,他们从未留意过那些死在他们手上的敌方士兵的脸,或者说,他们早就习惯了不去记住那些人脸,省得午夜梦回。
谁又能想到这些曾经被他们亲手了结性命的士兵,一转眼又再一次出现在了战场上?毫发无损甚至越战越勇?!
“诶?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脸色都差成这样?像活见鬼了似的。”顾闻乐是奉母命来喊两人吃饭的,他看到自家大哥和丘延平脸色都极其难看,有些诧异,如果说是因为场面太血腥,丘延平脸色难看解释的过去,但是他家大哥绝不会因为这个原因也脸色难看……要说是因为那档子奇怪的事情,能让丘延平脸色难看成这样的,那得是多可怕的事情?
顾闻乐话说出了口才又在脑子里转了两圈,立马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他走近过来,问道,“你们两个究竟是看到什么东西了?”
丘延平把光脑上的统计转给顾闻乐看。
“……我没有太看懂?”顾闻乐咽了口口水,“什么第七天第十九天的?这两个人是什么意思?这两天都出现了?这颗头是单独的吧?第十九天连在人脖子上的头也是这颗?”
顾闻乐越说语速越快,说到后面,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太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长达三个月的车轮战,当年上报的敌方死亡人数高达两万,然而实际上却是三千多人的重复死亡……?
这要是说出来,怕是没人会相信,甚至还会把说出这话的人直接关进精神病院去吧。偏偏,摆在他们眼前的事实就是这样。
丘延平深深吐出一口气,“这些兵,都不是活人。”
“早在踏入这处战场之前,就已经不是活人了。”
第64章
丘喵:谁说本喵要异地恋了?才不呢╭(╯^╰)╮
丘延平的话惹来了顾家兄弟两人探究的视线,顾闻乐有些炸毛, 他不自觉拎尖了嗓音问道, “早就死了是什么意思?死人还能打仗?”
顾闻业的反应虽然没有顾闻乐那么大, 但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任谁被告知自己打了一场仗, 对面的士兵其实都是一些死了不知道多久的活死人, 心情都得微妙一下。
不仅仅是微妙。
“这些人应该都是上战场之前就被炼制成了人傀。”丘延平说道。
其实这些解释不解释,都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战争已经过去, 发生的伤亡也已经造成,这些都是已经走过的历史了,现在才做追究没有多少意思。
但是既然这种情况已经被发现,为了避免日后再次出现相似的状况, 丘延平也必须详尽地将人傀这种极少见的手段告诉顾闻业。至少, 日后再次遇到的话,顾闻业也有办法应对。
“所谓人傀,便是不知疼痛、不知疲倦, 甚至身首分家, 只要还能找得到、拼得齐, 就可以无限制地利用下去。人傀的存在时间视炼制者的能力而定, 顾将军遇到的胶着了快两个月的状况, 已经算是十分突出, 通常人傀的存在时间只有短暂的十来天的样子。”
“所以后来大哥他们成功退后战线后, 对方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乘胜追击紧咬不放, 是因为人傀的存在时间到了极限?”顾闻乐问道。
丘延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但是这不代表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他话锋一转,道,“人傀的炼制是先将水银浇灌人体。以一根银针插入头顶心,引入水银灌体,逐渐再依次封住人体各个五感部位,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封制成一具栩栩如生的标本。随后找来一种蛊虫,虫体能在剧毒水银中生存,炼制者通过操控蛊虫来操控水银人傀。这种蛊虫极少见,不过既然有人懂得制作水银人傀的方法,那这种蛊虫对方自然也有办法弄得到手。——我们的突破点就在于这种蛊虫上,放在水银人傀身上的蛊虫是子虫,它们接受母虫的指令,而母虫则受操控者的命令安排,一旦母虫死亡,所有子虫都会因为失去主导的方向从人傀上脱落离开。”
“促使人傀行动的就是这些蛊虫,当子虫离开人傀,那么这些人傀充其量也就不过是含着剧毒做得好看一些的标本而已。”丘延平说道。
“也就是说要对付这些人傀,就得先擒贼先擒王。”顾闻乐总结道,他抿抿嘴,心里想着要是擒贼先擒王这一套有说的那么简单做到就好了,“王”肯定被数量更多的人傀贴身保护着,想越过那么多人去擒王,那可不比应对这么些打不死的小强轻松。
“可以这么说。”丘延平说道。
顾闻业没有对这些发表什么观点,他记下了丘延平说的东西,虽然心里也明白丘延平所说的办法并不比他们与那些人傀军队厮杀容易多少。
“依照那个摆摊人当初收取朱文旻三十年寿命的价格,那一场古长之战,他收取的价值一定更高,也许拿走的正是这些快三千人的士兵的全部寿命,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你情我愿的交易,谁都怨不得谁。”丘延平又说道。
“以寿命为交易的筹码,这真是闻所未闻,那个奇怪纹身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顾闻乐咂巴着嘴疑惑极了。
丘延平微微摇头,要是他知道的话,也就犯不着在这里分析纠结那么久了。
他说道,“虽然我们与那个奇怪的家伙从未打过正面的交道,但是从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但凡是有奇怪的事情出现的地方,必定有他曾经出现过的痕迹——无论对方究竟是处于何种目的交易的。”他微微停顿了几秒后,开口道,“只要顺着这些痕迹追踪下去,就能离他越来越近。”
顾闻乐微微皱眉,他低声疑惑道,“我们为什么要追踪他?无冤无仇的……”
的确,这个手腕上纹刻着日晷图案的人与顾家兄弟二人无冤无仇,但是丘延平却有心想要追踪下去,无论那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将那些本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带到这个星球,甚至做出一笔笔交易,那人都已经破坏了这个世界的平衡,若不是接二连三几件事情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最后得以归回正轨,这个世界的轨迹早就该偏离了。
丘延平不能让这个人屡屡打破这个世界的平衡,更不能看着这个世界最后因为崩坏得太彻底,而被世界抹去。
丘延平不知道上一世他的世界最后变得如何,但他永远记得当日他身受天雷刑法严惩之时,那漫天的雷光抛洒向五洲四海,仿佛天空塌陷一般,犹如末日。他希望在他死后,那些雷光能够停止消失。
“顾小先生,我没说我们吧?”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顾闻乐,他从没打算过把无干人等牵扯进来,他站起身,微微伸了个懒腰,窝在椅子里看了太久的视频,浑身都发出了抗议的声响。
顾闻乐连发出好几声的“诶”声,他瞪圆了眼睛看向丘延平,说道,“你打算一个人去追踪那个怪人?那多危险!”顾闻乐连忙看向自家大哥。